門人手不夠，需要我們趕回去支援，”賀無窮一個個解釋過去，神色越來越嚴肅，“一行說的沒錯。你們掌門師叔仍在閉關，短期內出不來?！?/br>
“為沖破‘以劍證道’之境，邁向劍修最高層級——‘天劍歸一’，此番閉關內修，掌門蓄力已久，其間困難重重艱阻非常，難以一言蔽之?？傊?，越是往后越是兇險，成敗不過一線之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破關而出，否則前功盡棄，修為倒退，有損道心?！?/br>
賀無窮平時風趣幽默，多有調侃，難得這樣不茍言笑地說話，令眾弟子心都懸了起來，更加惶惶不安。

“最后，霍嶺問到點子上了?！辟R無窮沉聲道，“上一次冥界動亂，正是二十年前的仙魔大戰?！?/br>
“……?。?！”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除了霍嶺慕一行還算淡定，其余人臉色都漸漸難看了起來。

“……”見此，戚無盡搖了搖頭，制止賀無窮繼續恐嚇眾弟子，道，“或許，現實并沒有無窮說的那么嚴重。一切等我們回去后才有定論?！?/br>
“嗯，”賀無窮順口開了一個冷到極致的玩笑，“在外已經學不到什么了。直接回家歷練吧?！?/br>
“……”

一旁，洛音見他們上一刻還在輕松說笑，轉眼氣氛就降至冰點，不禁愣住了。計劃就這么被打亂了，洛音一甩小辮子，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們真的要回去？”

賀無窮看她一眼，道：“不開玩笑。非回不可?！?/br>
“眾弟子聽令——即刻啟程，回無極劍宗！”

*

師叔一聲令下，大家紛紛回房收拾行囊。

不愧是無極劍宗最優秀的弟子，干什么都干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眾人背著包裹出了房門，走下木梯，聚在客棧一樓大堂。

洛音瞠目結舌地看他們退房，小二送客。等賀無窮率先邁出門檻，才回過神，急急忙忙追出去：“喂——！賀風流——！”

賀無窮轉過身，斂了神色，道：“洛音姑娘，你不能跟著我們了?！?/br>
“不是，我……”真沒想到這群人說走就走，洛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道，“你們就不能緩兩天再走么？對了，”她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理由，雙眸一亮，“阿臨的傷沒有痊愈，現在走不利于養傷。我還有好多東西沒給你……我……”

“不能?！辟R無窮打斷她，“回程刻不容緩，沒有商量的余地?！?/br>
“洛音，你也不要呆在昌隆鎮了?！?/br>
洛音：“什么？！”

賀無窮道：“若是無情一直頂的住，他也不必千里傳信，召我們回去。怕就怕，愈往后，形勢愈加控制不住?！?/br>
“你畢竟是個魔族，就算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從未有過害人之舉，一旦亂起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br>
此時正是慕臨出陣后的次日清晨。晨光淡淡，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潮濕的冷意。街上行人不多，三三兩兩，有的匆匆路過，有的拉來板車或支起木棚，準備開攤了。

冷清的長街上忽然出現一眾容貌出色、氣質出塵的仙士，已經很惹眼了。其中一少女更是突兀，一身妖嬈清涼的短裝，既不像修士，也不像凡人，擋在一位仙師面前，寸步不挪。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紛紛望過去。

洛音卻毫無所覺，只是攔住賀無窮，仰起頭，執拗地看著他。賀無窮薄唇微抿，眉頭壓的很低，一雙桃花眼眼尾下垂，顯得有點冷淡。這樣肅穆的神情，和他平日里太不一樣了。她想起二十年后重逢時她對賀無窮的質問，想起賀無窮對他消失二十年的解釋，記憶深處似乎有什么翻涌而出——似乎，上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神情，正是那天他去而復返，抱起她將她藏在山洞里的時候。

洛音：“你……”

賀無窮道：“以你現在的法力，化形尚且不穩，呆在凡間簡直是任人宰割。不如回混沌之地吧，那里你最熟悉，知道怎么藏身自保，只要修真界不再對棺山進行一次大清剿，你可以一直呆在那里?！?/br>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來?！甭逡粜闹袩o力感不斷堆積，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賀無窮頓了頓，道：“我不可能帶你回無極劍宗?！?/br>
“為什么？”洛音喃喃，滿臉困惑與迷惘，“賀風流，我按照你說的做。這么多年，從未害過一人。好，我是魔族，這點無法改變，我承認?？墒悄ё逡灿猩茞褐职?，若我是個作惡多端的魔物，早就死在你無窮劍下了！你們又怎肯與我一路同行！”

聽到這兒，慕臨再也忍不住，插嘴道：“師叔，洛音jiejie回棺山也很危險啊。為何不能隨我們回太央山呢？”

聽到慕臨為她說話，洛音投去感激的一瞥，道：“沒錯！賀風流，你不是要封住無極淵，不讓魔族逃出來么？我可以幫你的！”

慕臨：“是啊師叔，不如……”

“胡鬧！”賀無窮道，“慕臨，我難道未教過你——凡事當以大局為重？！”

戚無盡也道：“阿臨，退下?！?/br>
慕臨睜大眼睛，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眼里，賀師叔鮮少發火，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可愛又可親。這樣直白的斥責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口中，幾乎讓慕臨不知怎么接話，悻悻地閉了嘴。

同其他弟子一樣，許楓一直一言不發，默默觀察思考。良久，心中長嘆一聲，道：【阿臨，你仔細想想，賀師叔也是為了洛音好?！?/br>
慕臨道：【可她未必需要這樣的‘好’！】

“洛音，你不要再天真了?！辟R無窮一旦狠下心做了決定，真真是鐵石心腸，“就算我帶你回無極劍宗，也無法時時護佑你。到時你當如何？”

“你說你會幫我封住無極淵，可在那些魔族眼里，你是它們的同類，理應幫它們。若有朝一日發現你竟想置它們于死地，它們會如何對你？”

“你說我們愿意接納你，沒錯，那是因為我們了解你?？稍谛拚娼绫姸嘈奘垦壑?，魔族就是魔族，沒有善惡好壞之分，當趕盡殺絕，一個不留。你說你站在我們這邊，他們不會信你，反而會將你除之而后快。到時你又該如何？”

“回去吧。不要再跟著我們了?！辟R無窮道，“你不了解魔，亦不了解仙，更不了解人。別去不該去的地方，別相信不該信任的人?！?/br>
“可是賀風流！你知道的，我和它們不一樣?。?！”

她盯著賀無窮，緩緩張開雙臂，是一個克制擁抱又決意阻攔的姿勢：“我信你。這還不夠么？”

聞言，賀無窮無聲呼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腰間澄光一閃，無窮劍自動脫鞘而出！

“砰——！”

一聲巨響，長劍在空中倒轉，劍尖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