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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外看到老鄉的熱情漸漸被澆熄,陳紹恩有點萌生了退意,他自己出身書香世家,爺爺輩是清朝有名的大學士,父親也是當世文豪,自己繼承衣缽,飽讀詩書六歲作賦,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文人傲氣的,見了這三人一副混吃等死胸無大志的樣子,心里就有些不太痛快,又不好拂袖就走,當即就開始琢磨怎么脫身。只可惜陳大文豪還在想著如何保全雙方面子地遁掉,某些人卻早已經巴不得他走了,行初分了兩分心神和他客套,也在不動聲色地在人群里尋找著什么,恰巧這時候眼角一掃看到了某個身影,他眼睛一亮,卻是率先起身告辭:“我似乎看到個朋友,抱歉失陪一下?!?/br>子昕躲在鄭修背后,歪著頭看他繞過好幾張桌子走到遠處,從侍者端著的托盤里拿了杯香檳,直直地走到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男子身旁攀談起來,對方看神情似乎一開始對他有些陌生,但不一會兒兩人就相談甚歡了。看著行初與人談笑風生的樣子,見他說話的口型似乎也不是中文或者英語,而是他不知道的某種語言,子昕不由有些怔忡,只覺得這個人身上好像折射出了亮眼的光芒,給他增添了幾分神秘,又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贊嘆。“……先生,先生?”子昕聽到有人在自己旁邊說話,他扭頭看去,是那個國學大師陳紹恩,對方朝他笑笑,似乎帶著點安撫的味道,問:“你是在躲避我嗎?”天知道子昕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語文老師,國學大師那可就更要命了,就怕被人拿個一兩句詩詞典故出來考一考,他絕對要穿幫到西伯利亞去。窘迫地看了對方一眼,又往鄭修身后要躲,雙手抓著鄭修的衣角,分外可憐。“我,我語文不太好……”鄭修憋著口氣悶笑,哪料某人恨他白看戲,不幫自己把人打發掉,偷偷用手捏了他腰間的一點點軟rou,緩緩地擰了三百六十一度,把一股憋屈勁兒全使到了他身上,某只兔子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這一幕都讓陳紹恩看在眼里,他雖然出身世家,但有出國留學的經歷,見識不淺,見了這兩人暗地里的互動,好笑之余又有一些驚愕,猜測著兩人可能的關系,臉色就不由帶出幾分古怪,曖昧地恭維:“兩位先生感情深厚,真是……登對?!?/br>鄭修略一挑眉,這時,正前方傳來一人驚喜的聲音:“瞧我看見了誰!”隨著話音,一人率先大步流星地向他們走來,陳紹恩聞聲回頭,見了來者不由眼前一亮,熱情地迎上去:“薛先生,什么風……”那人當真如同一陣風一樣直接從他旁邊掠了過去,和陳紹恩身后兩人來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熊抱,引得周圍人一陣側目。“天啊,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你們倆!”躲在鄭修背后的某人那自從見到陳紹恩之后就糾結著的眉眼終于舒展開來,整張臉都容光煥發了:“薛海天,好久不見?!?/br>海天前一秒還是端著架子的衣冠禽獸,下一秒鼻涕眼淚就一股腦全往外流,手臂攬著兩人就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闊別重逢的話來,時隔多年,如今的薛海天除了看上去成熟了,見到老熟人時依然還是那個大學里冒冒失失的家伙。緊隨在后的是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子昕看過去,又是一個大大的驚喜:“沈仲哲!”仲哲性格穩重,自然不像薛海天那樣看見了誰就東突西撞地沖過來,他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向兩人笑笑,眼中的感慨和驚喜卻一點也沒少,溫聲詢問兩人當年突然離去后都發生了什么,和海天說了不少近兩年的近況。說起來,薛海天倒是受了子昕很大的影響,他大學里學的是衛星通訊方面的專業,和計算機是一脈相承的,跟子昕當舍友的日子里被潛移默化了不少,子昕當初在搞軟件自由主義的革|命,也沒有太過瞞著他,再加上薛海天愛纏人,Octo的ID名在當時的海天眼里也偶爾掠過幾遍,只是一直沒有在意而已。直到子昕走后,Octo之名越傳越廣,只要是計算機行業的人士基本都聽說過,后來海天早早博士畢業,先是在博士后流動站做了兩年,后又進了企業工作,也就漸漸回過味兒來,發現這個過去同學如果真同自己猜測的一樣,或許真是不得了了。海天平日里大大咧咧,卻也知道什么該說什么是不該宣揚出去的,幾年里心里一直憋著這個振奮人心的疑問,就好比貓抓一樣,今天可算找到了宣泄口,當即就把子昕拉到一邊,偷偷咬著耳朵證明猜測。子昕被他問得額頭冒汗,最后只能老老實實地承認下來,再三告誡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去,海天嗷嗷說好,只差指天發誓了。對于鄭修,子昕的舍友們也是熟悉的,大家聊了好一會兒,陳紹恩在旁愣愣地看著,他和薛海天有那么一點兒點頭之交,這時候就悄悄把人拉出來問:“薛先生,你們和……認識?”“那個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是我大學同學啦?!毖L旌眯那榈卮鸬?,后又想起什么,臉色有些感慨:“不過只讀了大半年就早早離去了……”“輟學?”“不,是畢業?!?/br>陳紹恩不解了,薛海天的大學他知道,華國鼎鼎大名的京大少年班,什么叫早早離去,畢業?海天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陳紹恩在想什么,就給他解惑:“92年轟動華國的京大提前畢業少年班,還記得嗎?當年他畢業時,我們整個學院都翻天了,事后多少老教授辭職回家啊,嘖……”陳紹恩好好回憶了下,似乎還真有這么回事兒,算算年齡也是吻合的,只不過對于這樣的天才學生,一般人也只是聽過算數,這人后來又沒有其他轟動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學畢業后都做了些什么……自然是記不住臉的,他有些釋然,又問:“那他怎么沒收到請帖?……”而是作為家眷跟著別人來的。“估計是沒法發到他手上吧……”海天用食指撓撓臉。什么叫是沒法發?陳紹恩吸吸鼻子。“……那他旁邊那位?……”“你不是吧,讀書讀傻了嗎?”薛海天瞪大眼睛:“袋鼠國零售業巨頭梅耶前董事長,你不認識?”海天一邊說著,從一個烤架上切了塊rou,放到陳紹恩面前的盤子里,語重心長地說:“嘗嘗吧,他家農場里的羊羔rou?!?/br>“……”正在這邊其樂融融的時候,行初回來了,旁邊跟著一個文質彬彬的白種男人,他不認識海天和仲哲,不過看大家氣氛不錯,也便對兩人和善地笑笑,半側過身介紹自己帶來的人:“這位是尤利西斯,世界頂尖的心理醫師,鄭修,你的記憶要不嘗試著找他……”他是知道鄭修的記憶問題需要什么來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