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唯衍下巴一點：“不進去？”

    宋問歪著脖子道：“我知道了?！?/br>
    林唯衍：“什么？”

    宋問：“他來了，就為了和我說這樣一句話，你說可疑不可疑？”

    林唯衍：“……”

    他不想說話。

    唐毅特意來警告她，實在是讓宋問很在意。

    原本剛打消的疑慮，又升了起來。

    宋問道：“你知道人類最可怕的是什么嗎？”

    林唯衍迅速道：“是笨?！?/br>
    “呸！”宋問道，“是好奇心！”

    林唯衍聳肩。

    宋問背過手，朝里屋走去。

    笨，也是原罪。

    翌日，宋問去了書院，恰巧李洵的馬車也剛到。

    李洵在后面喊道：“先生！”

    “誒?！彼螁柍惺?，“學的如何？”

    李洵朝她追來，不悅道：“先生，學生要說你了！”

    宋問：“你說?！?/br>
    李洵道：“您昨日沒來上課，您讓助教代課了?！?/br>
    “嗯?！彼螁桙c頭道，“是啊?！?/br>
    李洵憋了憋，小聲道：“妙手空空？”

    宋問：“……”

    “真不是我！”宋問無奈道，“我哪有那功夫？”

    李洵：“林少俠啊?！?/br>
    宋問：“他已經有武器了，你想讓他背座劍山嗎？”

    “也是。毫無動機?？梢矝]有其他人了呀?！崩钿伎剂艘粫?，決定放了這個問題，說道：“先生，大家都很擔心你?！?/br>
    宋問仿佛聽見了個笑話：“擔心我？你們只要不惹事，我高興的不得了，有病都自愈?！?/br>
    李洵傷心道：“……我等也沒有如此不堪吧？”

    宋問撓撓頭道：“倒也不是說你不堪，只是先生我近日被一件事情所煩惱?！?/br>
    李洵：“什么事？”

    “來來來?！彼螁柍吨M書院，“我正也要問問你們?！?/br>
    宋問進了學堂，眾人一陣驚喜。

    宋問讓他們入座，然后抓起戒條，敲了敲桌子。

    “經義第三課的課題開始了！今日我想考大家一個問題。當然這個問題可能不大厚道，但你們今后總會遇到的?！彼螁栐诟吲_上踱步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扇羰侨柿x忠孝，各不能全，你們該如何取舍呢？能做到取舍嗎？”

    孟為嘴快道：“舍生取義！”

    “知道你們要說舍生取義？背也會背了。還能舍生取仁，舍身取忠取孝取道，總之就生最不值錢是吧?！彼螁枖[手道，“別來這些虛的。這世間無奈之處，就是因為有許多事，不知該作何抉擇?；蚴悄呐轮?，也難以做到，所以才會有諸般后悔?！?/br>
    眾生仰頭聽課。

    “對，還要再加個生。這世上會輕易放棄生的人，只為所謂的求道的，也沒有資格談論什么仁義?！彼螁柇h胸道，“我倒要看看幾個人會把它排到最后去?！?/br>
    孟為小聲問道：“不該嗎？這四個里面，缺了哪個，都該為千夫所指了吧？”

    宋問：“自己想咯！”

    馮文述起身道：“學生有一事想問?！?/br>
    宋問：“請講?！?/br>
    馮文述清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措辭。盡量委婉，以免被噴。問道：“先生，仁義忠孝，如何會各不能全呢？義盡而仁至，兩者不可分。為人孝悌，而不忠者，鮮矣。何況，君子追求的，便是這些道義，怎會去取舍呢？該取舍的，不該是個人私利嗎？”

    眾生跟著點頭。

    “你們真是太天真了！”宋問掩著嘴道，“我來考你們幾個后世無解的難題！”

    眾生正坐。

    “一！”宋問伸出手指道，“若一個貪官掉水里了，而你知道，你若是救了他，他今后仍舊會魚rou百姓，直至百年身死。你救不救？”

    眾生蹙眉。馮文述想開口，宋問手往下一壓，示意他且慢。

    宋問：“二！若是你娘掉進了水里，而陛下站在旁邊，他不許你救。你救還是不救？”

    眾生：“額……”

    “三！”宋問繼續道，“若是你娘你和媳婦兒一起掉進了水里，而且你媳婦兒已經懷孕了，你先救誰？”

    眾生陷入沉默。

    宋問：“四！”

    趙恒喊道：“還有四？！”

    宋問呵呵一笑：“當然有?！?/br>
    宋問道：“若是你娘，你媳婦兒，你兄弟，你兒子一起掉進了水里。你兄弟讓你救你娘，你娘讓你救你媳婦兒，你媳婦兒讓你救你兒子。你救誰？”

    眾生漲紅了臉，似要魂歸天外。

    ……這水怕是有毒。

    梁仲彥拍拍頭，站起來道：“先生，請勿怪學生多言。您這是根本無理取鬧！”

    宋問道：“也不算無理取鬧，思路總是對的嘛?！?/br>
    學生面面相覷。

    李洵道：“真那時候，哪來得及思考這些？”

    “好吧，那我就給你們一個實際些的假設?！彼螁柼崞鹨聰[，在上首坐下，正色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滅，將軍亡。若這位將軍，是于你有救命之恩的兄弟，而君王現在動心要殺他了?！?/br>
    “此時，你若不救他，他必死，他妻兒也必死。你若救他，你必死，你妻兒也必死。你救是不救？”

    “若你就是那位將軍。你知道，你若逃，會連累你的兄弟，還有無數無辜的人?？赡闳舨惶?，會牽連你的部下。那你是逃還是不逃呢？”

    一陣寂靜。

    宋問靠上椅背，抖腿：“這總該合乎常理了吧？”

    繼續沉默。

    “看看你們！落水的問題多好？非要自討苦吃？”宋問站起來甩甩手道，“好好思考。開學至今，有分數的人還沒有幾個。都好自為之啊?！?/br>
    趙主簿來到縣衙后堂，張炳成正在聽人匯報宋問的行蹤。

    趙主簿小心道：“老爺，我看還是把人招回來吧。此事真不像是宋問所為，算起來，沒道理啊?！?/br>
    張炳成抬起頭，盯住了他。

    趙主簿對上他的眼神，頓時一陣體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