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2
更衣室里,四面都鑲滿了鏡子,方在那兩面鏡子之間,看前影后影,忽然聽到外面說:“六少回來了?!?/br> 木蓮手里還拿著一面小鏡子,替她照著后面的發型,她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確實上上下下,一絲不茍處處妥帖了,方才走出去。慕容灃已經換過了衣裳,本來昨天穿的是大禮服,后來換的長衫也極華麗,今天穿了戎裝,別有一種英挺的俊朗。她見他神色倦怠,有一種說不出的憔悴之色,不由問:“出了什么事嗎?” 慕容灃勉強笑了笑,道:“沒什么事,就是昨天酒喝多了,直鬧到快六點鐘,我想還是不要進來吵醒你了,所以才在外面打了個盹?!背讨斨⑿Σ徽Z,慕容灃就說:“怎么這么早就起來呢?其實還可以睡一會兒?!背讨斨f:“再過一會兒客人就要來了?!蹦饺轂栯m然和她講著話,但總有點心神不屬的樣子。恰好這個時候門外人影一晃,緊接著似是舒東緒在外頭咳嗽了一聲。因為他不方便進來,程謹之知道定然是有事,果然慕容灃對她說:“我在樓下等你吃早飯?!贝掖颐γ妥叱鋈チ?。 程謹之心里疑惑,過了一會兒,很多的客人都到了,雖然有四太太幫著招呼,但她是正經的女主人,自然得要出面。程允之看她周旋在賓客間,眾人如同眾星拱月一般,而謹之言笑晏晏,儀態穩重,他心里著實得意這門親事。謹之應酬了旁人片刻,走過來叫了“大哥”,又問:“四哥呢?” 程允之道:“他臨時有點事情,過一會兒就來?!?/br> 原來程信之一早就去看靜琬了,甫一進門就聽老媽子講:“昨天夜里林小姐好像不舒服,我看她像是折騰了半宿都沒有睡?!背绦胖勓?,心中不由一緊,走至臥室門前猶豫了一下,卻聽見靜琬低低呻吟了一聲,雖然聲音很低,但聽上去極痛苦。他心中擔心,隔著簾子叫了聲:“林小姐?!?/br>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低聲說:“是程先生?麻煩在外面坐一坐,我就出來?!本o接著聽到衣聲窸窸窣窣,又過了一會兒,靜琬才掀起簾子,慢慢走了出來。程信之見她衣飾整潔,可是神色蒼白憔悴,唇上連半分血色也無。不由問:“林小姐是不舒服嗎?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膘o琬走出來幾乎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身子微微發顫,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扶著桌子,說:“我就是……就是……受了些風寒……”一語未完,只覺得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程信之吃了一驚,連忙叫了那老媽子進來,幫忙將靜琬攙扶回房間里去,方將靜琬攙到床上躺下,忽聽那老媽子失聲道:“哎喲,血?!背绦胖皖^一看,只見靜琬那紫絨旗袍的下擺上,那血跡一直蜿蜒到腳踝上去。他雖然未曾結婚,可是常年居于國外,起碼的醫學常識都約略知道,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一瞬間腦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過了好一會子,他才對那老媽子說:“你守在這里,我去請醫生?!彼蛔叱鰜?,上了自己的汽車,就對司機說:“去圣慈醫院?!彼緳C聽他語氣急迫,連聲答應,連忙發動了車子向圣慈醫院疾馳而去,心里只在納悶,自家這位少爺向來從容,這兩天行事竟然這樣火急火燎,實在叫人罕異。 那圣慈醫院的院長斯蒂芬大夫原在烏池一間教會醫院任職,從前一直與程家人來往密切。所以他一到醫院找到斯蒂芬大夫,即刻就請他親自出診,連同護士一起,就坐了他的汽車,匆匆忙忙趕回去。誰知老遠就看到那老媽子站在大門外,向著大路上焦急張望,程信之一下車就問:“你怎么在這里,不在里面照料病人?”那老媽子哭喪著臉說:“程先生,林小姐走了?!?/br> 程信之脫口道:“什么?” 那老媽子怕擔干系,連忙說:“您走了不大一會兒,林小姐就醒了,醒過來之后馬上就說要走,我怎么攔都攔不住她。我勸她等您回來再走,她像是橫了心了,拿起衣裳就走了,我一直追出來怎么叫都叫不住……”程信之憂心如焚,道:“她現在……她現在病成那個樣子,怎么能走掉?”可那老媽子畢竟不是自家下人,而且靜琬這樣倔強,卻也是他未曾料到的。他素來就不會遷怒他人,何況這件事情,也怪自己一時忙亂,沒有考慮周到。他站在那里,心緒煩亂,也說不上來擔心還是旁的什么念頭,只覺得心中百味陳雜,站在那里良久,最后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么一耽擱,等程信之到大帥府時,已經差不多要開席了。今天招待的都是承軍中的一些將領,那些人都是些領兵的武夫,逢到這樣的場合,自然是無法無天地肆意鬧酒,席間熱鬧非凡。程信之留意慕容灃,但見他雖然在這里陪客言笑,可是眼中隱有焦慮,舒東緒侍立在他身后,那神色似有些不自然。 ------------ 花團錦簇中的喜事(5) ------------ 等到酒宴散后,有的客人去聽戲,有的去聽大鼓書,還有的人到后面去看電影。程信之看謹之換了衣服出來,招呼了一圈賓客,又到里面去招待幾位親友。他一心想要和謹之談一談,可是等到最后謹之出來,花廳里只有程家幾位親人,他滿腹的話,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躊躇了一下,終于問:“露易莎,結婚快樂嗎?”他們是開明家庭,兄妹間說話一向隨意,大少奶奶笑道:“信之,哪有這樣問一位新娘子的?”程允之在旁邊,忍不住就“哧”地笑出聲來。謹之本來落落大方,此時只是微笑,她今天一身濃艷的中式衣裳,喜氣洋洋的直襯得臉頰上微有暈紅,略顯嬌羞。程信之看到她這種樣子,終究只是說:“謹之,你可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事事由著自己的性格。夫妻二人相處,要時時關切對方才好?!贝笊倌棠痰溃骸斑?,信之雖然沒有結婚,可是講起理論來,倒是頭頭是道?!迸匀硕夹ζ饋?,話題就又扯開了。 今天慕容灃的三姐夫陶司令送了幾部電影來,在后面禮堂里放映。程信之哪有心思看電影,只是在那里枯坐罷了,倒是坐在他旁邊的惜之,咕咕唧唧不住跟他議論電影的情節,他只是隨口答應著。忽然聽人低低叫了聲:“四少爺?!?nbsp;他回頭一瞧,正是程允之的聽差。他沒有做聲,起身跟著那聽差走出去,穿過月洞門,后面是一幢西式的洋房,這里本來是專門給謹之招待女客用的,因為現在客人都在前面聽戲看電影聽書,所以這里反倒靜悄悄的。這花廳也布置得十分漂亮,落地長窗全都垂著羅馬式的窗簾,窗下擺滿了溫室培養出來的牡丹,嬌嫩鮮艷。但見謹之立在那里,看著那牡丹,似乎正在出神,而程允之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茶,低頭正輕輕吹著杯中熱氣。 那聽差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