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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滅口了呢?” 她擰眉,“你下馬,我騎馬把他們引走,你尋機保命?!?/br> 他的眉頭擰得比她深,“那我豈不是丟了驛長的一百兩銀子,也丟了神駒?” “死到臨頭,你還在乎身外之物?” “在乎?!彼f得云淡風清,“人有時候就是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活?!?/br> “身外之物何足掛齒,我就只為我自己而活,錦衣玉食,自由自在?!彼肓讼?,不由得深吸口氣,加了幾個字,“曾經有些日子?!?/br> “此時呢?” 此時?她腦中浮現出那個因她而死的少女,想起那少女臨死之前的期望,她悵然道:“八年前,我突然就一個人無依無靠了,開始活得自由自在,偶爾閑著時,就會想想自己死在哪,會怎樣死,今日總算知道了?!?/br> “怕了?不甘?”他問得很輕。 她暢快的笑了笑,“瀕死而生的經歷那么多次,無拘無束的活了那么多年,何懼之有?死在一個面朝京城三面環山的地方,還有一個舉世無雙瀟灑高貴的美少年陪著,何來不甘?” 他跟著笑了,笑聲悠揚,他的臂彎將她錮緊了些,沖著黑壓壓的山坡就策馬奔了上去。 山坡上光禿禿的,只有稀疏的幾株矮樹。他提著馬韁繩,趕著馬兒繞著山坡朝山上跑。跑出不遠,就跑上了山中小徑,小徑曲折蜿蜒,深入群山深處。 甄璀璨見進了大山,山中有古樹大石,忽地眼睛一亮,他應是本打算直奔京城的,沒想到黑衣人們追得太緊難以輕松脫身,就連忙調轉馬頭,把他們引到深山中。 背后依然被追得很緊,但小徑極狹窄,一側臨山一側臨崖,稍有不慎,會有跌下懸崖之險,以致黑衣人們不得不排成長長的一列,卻誓不罷休。 他們在大山中馬不停蹄,已經翻過了兩座山峰。 山巒疊嶂,羊腸小徑盤著嵯峨聳拔的山體,貫穿整個山脈。 行至一個拐彎的山崖邊,忽見有一塊大山石,恰好黑衣人們還沒有追上來,她靈機一動,剛要提醒他可以跳下馬,躲在石后藏身。幾乎是在同時,她剛啟唇,就覺得腰間被環住,整個人被提起從馬背上躍下,隨即一轉,兩人隱在山石后,馬兒依然向前狂奔著。沒有了負重,馬兒奔跑的更快。 在黑衣人們追上來時,他們都屏息不動。 一匹一匹的馬從他們身邊經過,馬蹄聲回響在寂靜的山谷中,當最后一匹馬跑遠時,他輕輕的松開了她,問道:“你剛才想說什么?” 甄璀璨聳聳肩,隨便問了一個問題,道:“明明有平坦大道四通八達,誰拓的山中小徑?” 華宗平只是笑笑,“還是想一想要走多遠的路才能走出大山?!?/br> “說的是,”甄璀璨沉吟道:“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馬背上沒人了?!?/br> 華宗平不置可否,扶著山石,朝著小徑上挪去,他挪出一步,甄璀璨也跟著挪一步。殊不知,在挪移時,她不慎踩在一片松軟的碎石上,猝不及防,整個人隨著山體散落的碎石向下滑去。 “啊……”她輕呼一聲,向他伸出了手。 他下意識的去抓她,只抓住了她衣袖的一角,一瞬間,衣角從他的手中掙脫。 碎石帶著她急速的下滑,在巖壁上不停的橫沖直撞,撞落許多碎石一起朝山谷滾落。 見狀,他手掌用力的一推樹干,身形一震的跳下山坡,追她而去。他的腳一次又一次的用力踩踏著碎石,借力的使自己急速下墜。 他仔細的尋著,沒多久,在落石里辨出了她,她蜷縮成一團,緊護住腦袋,免被山石撞擊。 在離她稍近一些時,他猛得撲過去,拉住了她,兩人一起向下滾落。 她感覺到被人攬住了,但卻睜不開眼睛。 “是我?!?/br> 她驚了驚,他明明已踏上了小徑,怎么也滑下來了? 他緊擁著她,目光冷靜的四下搜索,光禿禿的山體只有大的碎石和小的碎石。 突然,他看到一棵傾倒的古樹,與此同時,兩人的身子驟地騰空了,不再是滾落,而是墜落。他連忙用左臂摟緊她,右手快而穩的抓住了一根向外橫著延伸的粗樹枝。 山石迅速的墜落到漆黑的崖底,他聽著響聲,下面是陡峭的懸崖,有近百丈深。 他們懸在半空,僅靠他的一只手在撐著。 “我……”甄璀璨的腳下空蕩蕩,察覺到當下形勢,她咬著唇,想牢牢的摟住他,卻怕將他拖累,她心生惶恐,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著“我……” “嗯?”華宗平晃了晃,蕩了蕩,試試樹枝是否結實,“想說什么就說,很可能將是你這輩子說的最后一句話?!?/br> 好像真的隨時會摔下去,她用力的閉著眼睛,清聲道:“在春華巷盡頭的那棵無花果樹下,東南方位,三尺深,我埋了一壇一千二百兩的銀票、兩串珠子、三錠金子?!?/br> “這是你的臨終遺言?” “我的全部家當,愿你能去取?!彼钗丝跉?,等著他松手,他實在沒有理由被自己耗費體力,放開她,他或許能活下去,不是嗎? “聽著,”華宗平說得很冷靜很嚴肅,“攀著我,踩著我,向上爬?!?/br> 甄璀璨吃驚的目瞪口呆。 “爬上樹枝,再爬到樹干?!?/br> “好?!闭玷舱痤澲?,周身熱血沸騰,似有一股力量穿透了她的身心。她沒有遲疑,沒有再多說,摟住了他的脖子,就像爬樹一樣,兩條胳膊用力的一束,兩只腳踩蹬著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肋骨。 他一聲不吭,汗水滴落,他忍著酸累,就那樣懸著,默默的用臂彎護著她。 她心無雜意,快速的攀著,絲毫不敢耽誤,擔心他的體力耗盡。她踩在他的雙肩,迅速的翻身爬上了樹枝,趕緊把自己的重量從他的身上移開。 他這才用左手抓握住了樹枝,緩解著酸疼的右臂。 她趴在樹枝上,取出長長的披帛,合成雙股,把一端系在粗樹枝上,系了一個死結。隨即一個翻身,用雙腿夾緊樹枝,倒掛著在他旁邊,把披帛的另一端環系在他右臂,打了一個死結,以免他支撐不住而掉落。 華宗平一怔。 她連忙翻身坐在樹枝上,解開斗篷,從懷里掏出彎刀,割掉一條長帶,把長帶的兩端系在雙手腕上,再次倒掛在他身旁,雙臂自然下垂,長帶的弧度恰好飄在他的膝蓋處,他抬腳就能踩到。 “踩著,攀上去?!彼檬治站o長帶,說得很堅定。 他看了她一眼,見她已準備好,便毫不猶豫的將左腳踩在長帶上,踩穩后,他雙臂猛得將身子向上提,她也使勁的將他的腳向上抬。 他們配合的很好,他一次就攀上了樹枝,再順勢用腳勾住長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