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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轉身就要走。 崇明又伸手將他拉回來,索性推倒在地。裴永昭徹底火了,今日受得窩囊氣已經夠多,擼起袖子就要跟崇明動手。顧行簡俯下身子,幾乎很輕地說道:“我,是顧行簡?!?/br> 裴永昭瞪大雙眼,嘴巴微張,難以置信地看著離自己很近的男人。 顧,顧行簡?!在他有限的認知里面只有一個人叫這個名字,便是當朝的宰相!不會吧,不可能這么巧?雖然宰相被停官了,但據說每日都有朝臣跪在垂拱殿外向皇帝求情,哭訴中書絕對不能沒有這位宰相。好幾個重臣都稱病在家,朝堂上整日里愁云慘霧的。 “顧行簡”這三個字,意味著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更意味著絕對的權力。 顧行簡直起身子,云淡風輕地說道:“離夏家的人遠一些,更別找夏初嵐的麻煩。若被我知道,臨安將無你立足之地。終你一世,也休想再踏入官場。記住我的話?!?/br> 他不是在威脅,憑他的底氣和威勢,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若說裴永昭剛剛還有點懷疑,現在是完全信了。這個人的神態和語氣,在官場的他實在太熟悉了,是久居高位之人自然而然的威勢,常人裝都裝不出來。裴永昭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掉,不知道要做什么,說什么。 顧行簡……真的是顧相!平日里見也見不到的人物,竟然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他甚至都沒有深想顧行簡和夏家是什么關系。 崇明喝道:“還不快滾!” “這就滾,這就滾?!迸嵊勒颜酒饋?,又對顧行簡鞠躬,然后連滾帶爬地走了,一句廢話也沒有。 他只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吳志遠在沒下獄以前,逢人就說跟顧相的關系有多好。因著這層關系,連戶部尚書都對他笑臉三分。 不論是對于大小官吏,還是讀書人來說,顧行簡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等裴永昭走遠了,崇明問顧行簡:“相爺,咱們還逛么?” 顧居敬在家中收拾行囊,顧行簡見不得他把東西翻了一地,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就帶著崇明出來躲個清靜。不知道為何就走到夏家來了,剛好看到夏初嵐把裴永昭丟出家門。 聽夏初嵐叫裴永昭的名字,他記起刑部和大理寺交上來的文書里提到過裴永昭跟吳志遠一起狎妓。他順手翻過裴永昭的官藉,知道他祖籍泉州,妻子夏氏,考取功名卻沒有被選上官,之后很久才在戶部謀了個差事。便全對上了。 顧行簡想到剛才夏初嵐的樣子,輕輕勾了下嘴角,那孩子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挺溫馴的,原來不是一貫如此。 夏謙騎著馬從遠處悠悠行來,六福在前面牽著韁繩:“公子,顧二爺說明日要回臨安了,會不會只是個借口?” 夏謙沉著臉,不說話。他連著兩日登門拜訪,顧居敬不是不在,就是無暇,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推諉。夏謙早就打聽過顧居敬是個油鹽潑不進的人,也不是單他一個吃了閉門羹。若不是顧居敬跟大伯的關系,那日還來喝他的喜酒,他也不會覺得自己能攀上人家。 等到了家門口,他悶聲下馬,看到石階旁邊站著兩個陌生人,一副窮酸相。他只掃了一眼,背手上臺階,問身后的六福:“那兩個是什么人?” “不知道,瞧著眼生得很那?!?/br> “問清楚,有可疑就送官。府中女眷經常進出,別讓不三不四的人盯上了?!毕闹t皺了皺眉,吩咐完,徑自入了家門。 六福跑下來,來到顧行簡的面前,上下打量他:“你是什么人,站在我家門口做什么?” 崇明要說話,顧行簡抬手道:“只是累了歇一會兒,這就走了?!?/br> “快走快走,別再讓我看見!”六福嫌惡地揮了揮手。 夏衍剛好下了學,背著書囊走過來,問道:“六福,你在干什么?” 六福連忙賠著笑臉,彎下腰道:“六公子,這兩人站在家門口,鬼鬼祟祟的,怕是壞人。小的奉了大公子的命,正趕他們走呢?!?/br> 夏衍側頭看了看顧行簡,雖布衣加身,氣質清貴,像是個讀書人。他拘禮問道:“先生是要問路,還是找人?” 崇明本來想抓住六福,將他痛打一頓。敢對相爺如此無禮,當他們是什么人!相爺剛剛還給夏家解決了個麻煩呢!看到這個清秀的小郎君尚算懂禮,便冷冷回道:“我們只是路過,誰要特意站在你們家門口!” 夏衍知道是六福態度不好,惹惱了對方,就對六福說:“我來處理,你先進去吧?!?/br> “是?!绷P卸Y走開,護送夏衍回來的下人,也都退遠了些。 夏衍仰頭笑道:“先生不要見怪。因為我家女眷時常出入,從前就有人盯上我jiejie,來門口鬧事,所以下人都比較警覺。若是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br> 顧行簡看到他年紀不大,卻彬彬有禮,顯然家教不錯,又看到他手中抱著,問道:“小郎君為何不把書放在書囊里,卻要抱在手中?” 夏衍低頭看了一眼,小心地摸了摸書皮:“我特別喜歡這本書,放在手中,隨時就可以翻閱了?!?/br> 顧行簡又看了看,書角有多處被修補的痕跡,雖然不是很平整,但看得出來很用心。 “據我所知,此書再修過兩次,這本是初版,存有不少紕漏之處。小郎君為何不買新的來看?” 夏衍見他連這個也知道,話不自覺地多了起來:“先生想必也是讀書人,應該知道顧相的書實在太難買了,整個紹興都買不到新的。這本書是家父留給我的,雖有紕漏,但我也十分珍愛?!?/br> 顧行簡只管修完書拿到國子監去印拓,自有官員親自送來新書,倒是沒關心過自己的書到底有多難買。竟然稀缺到了這種地步?難怪張復之隔三差五跑來要,他還以為是玩笑。 這小郎君懂事乖巧,聽他說話的口氣,似乎是父親不在了。夏家三個兄弟,只有夏柏盛過世,剛才那人喊他六公子,應該是夏柏盛的小兒子? “我手中應該有這本書的再版,但在我臨安的家中,得回去找一找。等找到了,便贈與小郎君吧?!鳖櫺泻喺f道。 崇明驚愕地看了顧行簡一眼,又看了看這走運的毛頭小子。夏家到底是什么風水,居然能讓相爺又是修書又是贈書的,真是開了眼了。若是苦求過這本書的給事中大人知道相爺隨便就把書送出去了……估計得來府上理論。 夏衍猛地抬起頭,然后又搖了搖頭:“不行,君子不奪人所好。先生想必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吧?這本書現在有價無市,我看看初版就好。等我考上了太學,有朝一日見到顧相,或許可以問問他?!闭f到最后,他有些靦腆地低下頭。 崇明忍不住問道:“小郎君莫非是仰慕顧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