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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穆回錦的身后,他確實看見了另外一個人。頭痛沸騰到無法忍耐的地步,齊攸眼前暗了下來。第55章自從齊攸至少是在外人眼中毫無征兆地忽然發病,劇組的進度居然也隨之暫停了。這事并不怎么符合行規,但也不是從無先例,全劇組只能先放假,等導演康復出院再重做布局。工作暫停,穆回錦還是堅持著排練期間的作息和狀態,所以當陸棠告訴他周三有一個止雍基金會贊助的意大利文化藝術展的試展時,他起先并沒有應承。但是這一次陸棠很耐心地展開了她的游說,告訴穆回錦展品難得,展館布置得也很新巧,還說試展的三天里每天只發放幾十張票,她還專門向陸儀要的票,浪費不去了非被陸儀釘住教訓一通。她說的時候穆回錦坐在一旁含笑不語,等話一股腦說完了,才說:“你人在歐洲念書,怎么去意大利不好去,怎么反而跑回來看?不如我帶你看皮影戲?!?/br>陸棠眼睛一亮:“那我們也可以去了美術館再去看皮影戲啊?!?/br>說完這句聲音又不知不覺低下來:“要過年了,但是我一點也不想回去,你又不管我……”她撒嬌起來像一只小鹿,嬌憨,并不惹人生厭,態度和舉止都很得體,穆回錦看她抱住小腿耷拉著腦袋蜷在沙發另一頭,不由笑了,還是把這件事情應允下來。到了周三陸棠早早去了止雍基金會拿票,兩個人約在十一點美術館的西門外,于是穆回錦算好時間才慢騰騰地出門。還有一周多一點就是農歷年的新年,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有一種歡天喜地的溫暖和喧囂,無聲地蔓延在這個素來人際淡漠的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穆回錦開車經過城市的主干道,看道路兩邊的裝飾和店鋪的擺設,不由想起來以往這種節日反而是他和陸維止分開的時候:陸家的兄弟姐妹間感情很好,甚至到了做祖父祖母的年紀,也還是一大家子人帶著各自的兒孫輩聚在老宅一起過年。陸維止總是單身赴宴,但是每次去都帶著數量驚人的禮物,住一周,有的時候兩周,然后再獨自一人回來,當然也絕不會空手而歸。陸維止在離開驪灣去和家人團聚之前會留一份禮物在臥室的床頭,穆回錦始終記得,多少年來,都是用深紫色的包裝紙和象牙色的緞帶。但是當年的自己往往要在初三、初四,甚至更晚才會回到驪灣,在自除夕之夜起累計數日的宿醉之中,心不在焉地拆開那份禮物。坦白說他沒有好好去看過那些東西,拆開就扔到一邊去,畢竟那些年來他什么也不缺,多一件少一件,不過如此?,F在唯一能記得的禮物,是兩個人最后那一年,那時陸維止從中風中稍微恢復,拍攝完畢,他搬回驪灣,陸維止的那條腿還沒摔到,新年的前一周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過晚飯,等茶水的時候,陸維止說:“過幾天維清來接我,我過完元宵回來。今年沒法挑禮物了,我把驪灣送給你吧?!?/br>那一晚正好是北斗巡回演唱會的首場,他吃過晚飯等著出門,聽到這句話,笑嘻嘻地站起來抓過外套穿上:“你要是真把這房子留給我,你家兄弟姊妹更是咬定我是吸血鬼了,早晚找個機會把我吊起來燒死。不過我不怕他們,你要舍得這房子給我糟蹋,隨便你?!?/br>當時陸維止回答了什么?穆回錦發現自己又想不起來了。演唱會之后他去了后臺,在慶功宴上肆意玩鬧,喝得爛醉后稀里糊涂跟著樂隊去了下一個巡演的城市,等再回來,陸維止已經回家了,然后摔到了右腿,從此再也沒有回到過驪灣?,F在再回頭看看,當初到底是憑什么覺得那個人不會病,不會死,永遠坐在小客廳的那張沙發上,在聽到推門聲的那一刻,抬起頭的同時,漆黑的眉毛微微一挑,讓自己永遠分不清那是縱容或是指責。等穆回錦再次醒神,發現已經開到了美術館的停車坪外。停好車后看了一眼表,已經十一點了。年關將近,溫度卻陡然下降,風刮在臉上,就像一柄柄看不見的刀。從停車坪走到美術館,一程都是頂風,等到爬上長階梯來到入口處,舉目一看,陸棠沒看見,另一張面孔卻撞入視線之內。對方也在四處張望,兩個人視線碰上的一刻,彼此都怔了一下。穆回錦轉念一想,略略勾起了嘴角,還是朝著陳楷走了過去。幾個月不見,這個年輕人簡直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以前的他就像一根繃緊的弦,不經意間就流露出戒備的神色,仿佛只要稍一加力,這根弦就斷開了。但是眼下的他,氣色很好,更重要的是放松了,卻沒有任何松散的疲懈勁,只是一味地自在,安然,且愉快。眼看著穆回錦越靠越近,陳楷稍一遲疑,還是沒有讓開,禮貌地點頭致意:“你好,好久不見了?!?/br>穆回錦確定他的確不會讓開腳步了,這才停下來,兩個人只隔不到一臂的距離。他先點了煙,才接話:“夏天之后就沒見過??雌饋須馍诲e,是把謝禹那里的工作辭掉了?”他頗為驚訝地看了看穆回錦,表情復雜得有些可疑,不過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真誠:“是辭掉了?,F在在放寒假,所以睡眠充足……哦,今天是小棠約我來,說是一起看個展……”有了陳楷的話做印證,穆回錦的笑容又更分明一些:“當然是她。這個小淘氣鬼?!?/br>聽他這樣說陳楷沒接話,等了五分鐘,陸棠還是沒有來。于是因為同一件事而碰面的兩個人,再這么沉默下去,總是尷尬得古怪。穆回錦在等陳楷幾時撐不下去開口,果然也是陳楷先開的口:“……我在新聞上看到你那出戲的導演急病住院,這對進度沒影響吧?”穆回錦聳聳肩:“整個都停下來了。大概會延期?!?/br>陳楷低下頭,又抬起來,笑一笑說:“我們還準備票房開了去訂票,既然你說延期,那估計是真的要延期了?!?/br>“不必訂了,等預演期過去,讓人送你幾張就是……”穆回錦微妙地一停頓,“幾張?”“回錦!小楷!”陸棠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脆,也解救了陳楷的遲疑。她扎起了頭發,穿著一件半長的駝色大衣,式樣很甜美,如果不是掛著骷髏頭的圍巾,恐怕還更甜美些。直到此刻陳楷才流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對著拾階而上的陸棠揮了揮手,繞過穆回錦跑到臺階邊上,正好陸棠整個人也張開手臂撲過來擁抱他,大笑說:“天啊多久沒有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再不見我了呢。見到你真好,小楷,我在學校的時候老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