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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將近半夜的事情了?!?/br>聽到這里陳楷抿住嘴,什么也不說,只是伸出手來緊緊擰住了謝禹擱在外面的左手。這一點力量并不算什么。謝禹反而笑了,伸出右手摸了摸陳楷的頭發:“手指沒找到,自然接不起來,腿也沒辦法恢復如此。那個時候我在學彈琴學畫,喜歡打網球,還想過學馬術,結果一覺起來,忽然發現什么也不能做了,有兩年的時間完全是個狂暴癥患者,想法設法讓每一個人都不好過,也不去上學了,一天到晚在家里,恨不得所有人都陪我下地獄?!?/br>說到這里謝禹的臉還是抽搐了一下:“對不起,今天忽然變得多話了。不過這就說到了……直到有一天,謝辰說要帶我去音樂廳。之前我雖然學了好幾年琴,可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可以拯救人的音樂,那都是給人逗樂子的,吃完飯高興了,彈一支曲子幫助消化。但是那一天,我聽見了蕭拂云的聲音。謝幕的時候,她和指揮擁著一個也拄著拐杖的人上臺——謝辰告訴我這個人是這出歌劇的導演,那一晚我所看見的聽見的都是這個人創造出來的世界。演出結束之后,謝辰就和我去了后臺,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陸維止?!?/br>謝禹無聲地笑了,當年的自己是何等膽怯而自卑地跟在謝辰身后,手里拿著謝辰訂的百合花,又固執地甩開剛剛才用順手的拐杖。十二號休息室。他們都在那里。陸維止和蕭拂云。那一晚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楞楞地坐在沙發上仰視著他們,直到有一刻,陸維止拄著拐杖,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當時他記得自己問他:“你看起來很痛,這拐杖很不舒服嗎?”那個晚上陸維止臉色蒼白,眼睛卻很亮:“不是拐杖的問題。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重頭學走路,真是件麻煩事。特別是對我這種懶人來說,我覺得不耐煩?!?/br>“為什么,你不是會走嗎?我看見你上臺謝幕了?!?/br>“我的半邊身體已經死了,”他指了指他的左半邊身體,又指了指腦子,“這里也不行了,但是我還要是要每天鍛煉,讓它們慢慢活過來?!?/br>謝禹很冷淡地說:“讓他們推著你走好了,反正一樣的。為什么要讓自己這么痛,傻瓜才這么做?!?/br>他卻微笑,平靜地說:“總是要自己活,事情也還是要做下去的?!?/br>……他伸手一指腦袋:“……這種感覺無法解釋,也無法傳達,但蕭拂云那一天晚上的聲音一直都在這里,是我的一部分。不管你怎么看,對我來說是他們拯救了我,讓我變回了普通人。沒幾年陸維止去世,我跟著家人去參加他的葬禮,才知道他還是個電影導演。那個時候我就想,盡管遲了,將來我一定要為他做點什么?!闭f到這里謝禹的語調轉而輕快起來,“好了,故事說完了,我想再喝一杯水?!?/br>陳楷坐著沒有動,神情看起來很憂郁。謝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在他臉上看到任何憂郁和愁苦的神色,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嘆息聲讓陳楷抬起頭來:“其實今天我來還有別的事情。我想了這些天,我想明白了?!?/br>“你說?!?/br>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不避不讓地看著謝禹,一字一句地說:“我想辭職?!?/br>短短四個字聽來卻好像始終有回聲,從耳邊一路蕩到心底,蕩得他視線都搖擺起來。他瞇了瞇眼睛,面上毫無表情,聽起來很鎮定地說:“哦,好。什么時候。走之前告訴我,我讓施更生包兩個彩玻璃杯子給你帶走,上次我忘記了……”陳楷的臉一下子湊近了,最初的迷惑已經褪去,換上了又無奈又不甘心的表情:“你什么意思?我沒說我要走啊?!?/br>謝禹一定神:“你說什么?”陳楷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松開握住的手,如果謝禹不是那么心神不寧的話,他大概不會漏掉已經開始泛紅的耳朵:“我沒辦法拿你的工錢又和你在一起。我的確一無所有,但現在能做的只有這個了。不過我很快就要畢業了,而半年其實也很快過去了,是不是?!?/br>謝禹發現自己居然沒聽懂陳楷的話:“什么?”陳楷看到謝禹這個面無表情的樣子,也傻掉了,慌亂地低下眼說:“啊……對不起,我是不是又會錯意了。你不是想在一起,那種,額,經常見面約會的關系……我以為一個多禮拜前你在麗海道說喜歡我,是要兩個人處著……”這下謝禹總算反應過來了。只是期待已久的東西近在眼前,反而毫無真實感,眼前的陳楷低著頭嘀嘀叨叨繼續在說話,他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原來除卻單純的性的愉悅,和金錢物質的誘惑等等一系列外物,還是有什么,能夠讓喜歡的人也為了自己心動和坐立難安。這個認知讓謝禹手心發燙,但是慢慢的,凝望的視線反而冷了下來。他藏起拼命上浮的苦笑,開了口:“你沒有會錯意。我當時是這個意思,但是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一并說出來吧。那天你在麗海道,把自己說得一無是處,不是這樣的。我才是,在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甚至都不敢接話?!?/br>陳楷的身體微微一動,一下子卡住了,卻沒有抬頭。“我身體不好,腿的毛病一直沒有斷根,天氣一變就像一個死人一樣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著別人照顧。“不要緊?!鼻嗄晷÷暤亟釉?。“我的交際圈很窄,不太出門,不會陪你去見朋友?!?/br>“我知道?!?/br>“還有紀安島那個晚上,我明知道你喝醉了,還是故意去引誘你的?!?/br>陳楷這時抬頭了,目光很堅定:“可是第二天我沒有喝酒,你也沒有?!?/br>謝禹覺得心跳在逐步加快,但是苦澀的現實始終橫在那里放聲大笑,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再怎么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也罷,我到底是個殘廢,有很多做不來的事情。譬如在你上來之前,謝辰當著我的面說你,我可以頂回去,但如果是別人也這么做,我可能沒辦法立刻撲上去把他揍得再也不敢開口?!?/br>陳楷笑得眼睛都彎了:“我保證,如果是謝先生我不動手。別人你千萬不要攔我?!?/br>謝禹終于被陳楷弄得一時沒有話說,沉默下來。陳楷又一次地湊過去,仰著臉看著他問:“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但是這些和我是不是喜歡你一點關系也沒有?!?/br>此時此刻,謝禹終于沒辦法,一面搖頭一面笑,然后眼睜睜看著陳楷單膝跪上病床,繼而唇舌相纏,氣息交融。當他們終于分開,陳楷的手攀住謝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