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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紅色塑料袋出來,“我們鄉下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招待你們,這是我們家自己做的臘腸,豬都是吃草的,不吃飼料的?!?/br>這家人是真的挺熱情的,還要給他們倆捎上自制的臘腸,兩人百般推卻,表示不接老百姓一針一線,然而最后還是提上了一袋臘腸踏上了歸途。第9章第9章這時候天已經蒙蒙黑,田地里蛙聲一片,四周的農戶都亮起了燈。兩人慢慢踱著步,陸宜南好奇問,“診斷是骨癌嗎?他們家看起來條件也不是很差,怎么他們一副不想治的樣子?”“不是不想,是想過段時間再治療,”渝雪松回答。“過段時間?為什么?”陸宜南根正苗紅道,“我看那個單子上寫了新農合醫保,這不是有醫保嗎,社會主義政策這么好,治病又不費幾個錢?!彼f完還唱了兩句,鮮艷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一副要上小學語文課本插圖的樣。渝雪松不忍自己耳膜受摧殘,趕緊輕輕一拽陸宜南的袖子,“你這樣人家還以為我從周主任那里偷了病人出來呢?!?/br>“周主任?一猜就是精神科的,”陸宜南一邊說,一邊抬手輕輕撥開渝雪松的手腕,食指指尖輕輕帶過他手背,帶來溫涼的觸感,他偷了腥似的得意道:“師兄,四舍五入算是牽手了?!?/br>“那倒不對,”渝雪松隨口就否了。他早在風月場里滾過好幾遭,心里其實還覺得小孩這會兒說的有點欠妥,略‘浮’了。只是當他垂下眼睫隨意的掃上一眼,便忽然凝住了目光。“哪不對了?”陸宜南全然不知,還一臉無辜的朝他眨巴眼。半明半暗的將夜之時,暑意早早消退,不知名的小蟲子撲著翅膀飛過,空氣里停留著青草香氣,氣氛寧靜舒適,少年人的面孔模糊卻生動,輪廓顯得極為柔和,清澈的眼睛卻亮閃閃的。渝雪松凝視他片刻,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確實是得了某種中年男人的通病,俗氣被新鮮漂亮的面孔晃了眼。“他們醫保不報銷,”他聽見自己胡亂的添上了這么一句。陸宜南也確實是年輕,沒能從師兄神情的微妙變化里讀出東西來,只是問:“嗯?為什么不報銷?”渝雪松收回他肆無忌憚的目光,暗自按住了心緒,隨口解釋說,“等待期,不報銷——周主任是神經外科的?!?/br>他說著往前走,原先散步的節奏似乎調到另一個頻道了。陸宜南:“???”“什么意思?”“他們醫保交的晚,還在六個月等待期內,這期間不能報銷,打算先熬著,等能報銷了才去,”渝雪松說,“你看他們家大兒子一直沒出來,在里面臥床,是三個月前在我們醫院做的手術,給大兒子治病家里錢花的差不多了,他們家也是從那之后才買的醫保?!?/br>“也是這個???”“不是,聽說是砍柴從山上滾下來了?!?/br>陸宜南哦了一聲,思索一陣,盡管理解別人經濟不佳,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他是骨癌啊,他還打算捱上幾個月?師兄你和他說清楚了嗎,那可是要命的?!?/br>渝雪松不置可否,只說:“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以后你還會碰到更多這樣的事,尊重他們的選擇吧?!?/br>“……”陸宜南回想起剛才那個嗓門特大說要給他牽狗的中年男人,幾個月以后,他可能變成冰涼的、沒有呼吸的尸體,又或者被上帝光顧,僥幸只是少了條腿,還能大哭大笑。渝雪松便放緩了腳步,道:“你要當醫生,這才哪到哪?!?/br>陸宜南為什么選醫學院臨床專業?因為他親奶奶是戰地護士,他親爹是賣醫療器材發家的,大他十歲的親哥是國際上最年輕、最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他的選擇水到渠成。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一份怎樣的工作,但自己看見和道聽途說的故事總是不一樣的。幸好只是萍水相逢,僅僅是心理上的微微不適陸宜南還是能克服的,他把語氣放輕快,說道:“知道了,沒事。咱們趕緊回去吧,天黑了,”渝雪松注視他片刻,沒多說什么,只是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帶著安撫意味。.兩人很快回了住處,碰上其他送結果的同事也回來了,渝雪松和人聊正事,陸宜南識趣的溜了。他和趙方歇分在一個房間,房間里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個人用品都擺在了桌面上,陸宜南剛一進去,就哎喲了一聲,表示驚訝贊賞。咱們趙大少,平時宿舍輪到他打掃他都得請鐘點工,今天這一下鄉還改性了,真是破天荒了。趙方歇半躺在床上,側靠著枕頭玩手機,頭也不抬說:“去隔壁找孟誠,他燒了洗澡水,說等你回來用?!?/br>“不急不急,”陸宜南旁邊就是一木桌子,他順勢往上面一坐,一條腿半弓起來,歪著頭問:“這里是你整理的?”“還能有誰?!?/br>陸宜南嘖嘖幾聲。他為什么知道這一定是趙方歇做的,而不是咱們勤懇友善的孟誠同學呢,這是有深厚歷史背景的。趙方歇有這么一個不合人設的特點——每當他煩了惱了遇上什么事了,他就會激發出某種整理癖好,開始持續一周到大半年不等的收拾東西,不論功能用途,必須把所有東西都按高低順序排好了,他才覺得心里無形的、紛擾的情緒也某種程度上跟著理出了頭緒。他上高中,失戀那回,足足半個學期,全班男生都在前一天晚上善意的打亂自己的書,等著第二天風紀趙一大早來挨個收拾,否則他一腔憤懣沒地方發,就得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開始收拾人。現在,看這一屋子整齊劃一的擺設就知道,趙方歇情緒不佳。“怎么啦?”陸宜南從桌上跳下來,坐到床邊,勾著趙方歇脖子,哥倆好的湊成一堆,“來,和陸小甜甜說說,我們小芳芳這兩天怎么了?”“叫誰小芳芳呢!”他們倆小時候兩位親媽逗他們玩,還真就叫這倆小名,趙方歇想想都覺得一身雞皮疙瘩。趙方歇粗暴的一胳膊肘往陸宜南肚子撞過去。他下手還挺重,陸宜南靠外邊胳膊往木制床頭板上結實撞了一下,墻上的白色石灰墻皮也連鎖效應似的跟著簌簌落下,落了他滿肩、滿頭都是。趙方歇反而樂了,靠在床頭拍掌大笑,被陸宜南甩了無數個眼刀子。笑夠了,趙方歇幫著把他身上的白灰拍掉,兩人這才正經聊起天來,“裝修質量不行,不怪我?!?/br>“放屁,就你的鍋,欺負墻不會說話呢,”陸宜南說,“你要是還有一點悔過的心,就趕緊跟我如實交代,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前天又干什么去了,現在跟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