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杰再次醒來時薛彬已經不見蹤影，他不著寸縷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頭暈，他幾乎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場景，但門邊的黑影提醒他這屋子里不止他一個人。

“醒了?！?/br>
那人從黑暗里抬頭，白皙俊秀的臉看得他一陣神思恍惚。

“顧……”

“噓?！鳖檾靥鹨桓种阜旁诖竭?。

“我們出去?！彼岩粋€紙袋子扔到床上，“我在旅店樓下等你，你換好衣服就來找我?！?/br>
深夜的N市市區夜景輝煌。

兩個人漫步在秦淮河邊，江風寒涼，冷意透骨。

誰都沒有先開口，沉默的氣氛卻并不尷尬，顧斬點了一根煙，在橋邊停下。

“少抽點?！蓖醴f杰道。

“你不來一根嗎?！?/br>
“不?！?/br>
“你還是放不下他，為什么？”

“你哪天放下陳汀蘭了再來問我?！?/br>
顧斬大笑。

“真有意思?！鳖檾負u頭，“薛彬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不會跟我說的?！?/br>
“薛，不，他見你的時候是烏銀還是懷歲？”

“不認識?！蓖醴f杰搖頭，“世界欠他一座奧斯卡?！?/br>
顧斬靠在橋邊笑到直不起腰。

“你真牛|逼?！彼?，“你的幽默感竟然沒被這么多年的生活磨干凈?！?/br>
“不敢當?！蓖醴f杰道，“我再不給自己找點樂子，程澈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br>
談到程澈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有下落嗎？”

“他應該不在N市了?！?/br>
“無所謂了，他在哪都能制造麻煩?！?/br>
“周燁（江敏哲同年研究計劃入選人）你聯系過嗎？”

“周燁？他難道不在鼎誠工作嗎？”

“離職了，前段時間江敏哲告訴我的?！?/br>
“哦，那就不知道了?！蓖醴f杰搖頭道，“你那個案子，我好像找到點門路?！?/br>
“什么？”顧斬看他，表情驚異。

“薛彬跟我說的，當年嫁禍你的人，其實是……”

顧斬指尖冰涼，等著那句審判。

“陳郁青?！?/br>
N市鼓樓區，廣州路中級人民法院。

畢淮和蘭慧父母護送著蘭慧走進大廳，媒體的閃光燈毫無顧忌地對著蘭慧擋著口罩的臉和畢淮幾人一陣猛閃。

畢淮冷靜地分開身邊想要靠近他們的人群，幾個記者擠著他，讓他的西裝褶皺不堪。畢淮皺著眉將那人推到一邊，一邊稍稍提高了聲音，“媒體朋友，請走那邊的通道?！?/br>
幾人終于艱難的進入法庭，休息室里蘭慧摘下了口罩透氣。畢淮低下頭，不管看了多少遍，這張臉始終讓他心驚。

“畢律師，”蘭慧道，“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br>
蘭慧的聲音依舊有著少女嬌媚的感覺，畢淮心里一酸，點頭回答，“職責所在?！?/br>
蘭慧父親給畢淮倒了杯水，道，“畢律師，真的很謝謝你?！?/br>
門外傳來躁動聲，畢淮對幾人打了個手勢，推開門出去。

不出意料的是鄧玫和周誠。鄧玫手里提著公文包，對著畢淮頷首，“早，畢律師?！?/br>
“你好，鄧律師?！?/br>
鄧玫望向畢淮的眼神中帶著嘲諷和不屑，這點挑釁畢淮當然不會搭理，他心頭一跳，想到這人“鄧一秒”的稱號，心中升騰起不祥預感。

上午九點，N大硫酸毀容案準時開庭。

“N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第一庭，現在開庭?！?/br>
“傳被告人周誠到庭?！?/br>
兩名警察帶著周誠到被告席站定。

“傳原告人蘭慧到庭?！?/br>
畢淮同蘭慧一起到庭。

“根據第181條、183條的規定，本庭今天在這里依法公開審理N市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被告人周誠硫酸毀容一案，現在經行刑事部分的法庭調查，由公訴人宣讀起訴書?！?/br>
審判長是N市的“庭審一哥”張明遠，案件的重大社會影響讓人民法院排了他來審理此案。

公訴席上站起一人，N市人民檢察院的方賢鎮定開口。

“J省N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N檢公訴刑訴2018（298）號?！?/br>
起訴書指控，2018年10月3日，被告人周誠在N大化工實驗室，偷走了用于試驗分析的濃硫酸。當日下午16時，與女友蘭慧約見于N大附近一家咖啡屋。見面后，周誠將準備好的硫酸對準蘭慧的臉部潑去，經過法醫鑒定，此舉造成蘭慧面部87％的燒傷，蘭慧右眼失明，左眼視力僅為0.4。案件造成了極惡劣的社會反響。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周誠目無國法，故意傷害致蘭慧毀容傷殘，其行為已經觸犯了第234條的規定，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故意傷害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審判長，起訴書宣讀完畢?！狈劫t對張明遠道。

“被告人周誠，公訴人宣讀的起訴書與你收到的起訴書副本是否一致？”

“是?！?/br>
“被告人，公訴人剛剛宣讀的起訴書你是否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敝苷\低著頭道，看不清臉上表情。

“你先對起訴書指控的事情簡要發表意見?！?/br>
“我是將硫酸潑到蘭慧臉上了?！?/br>
“對起訴書里面說指控的事實你認可嗎？”

“認可?！?/br>
席下嘩然。顧斬和江敏哲交換了一個意外的眼神。

“肅靜?！?/br>
“下面進行訊問、發問程序，公訴人可以就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訊問被告人?！?/br>
“被告人周誠，公訴人向你訊問幾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

“你與原告蘭慧是什么關系？”

“情侶?！?/br>
“你與原告人有什么糾紛？”

“沒有糾紛?！?/br>
庭審席下再次吵鬧起來。

“肅靜?！?/br>
“案發時使用的硫酸是從哪里來的？”

“學校實驗室?！?/br>
“你為什么要將硫酸潑到蘭慧的臉上?！?/br>
“她……”周誠道，“我看不清她?！?/br>
“這是什么意思?！苯粽軠惖筋檾囟厗柕?，“看不清？”

“請你詳細說明?！?/br>
“我……那一陣，我精神狀態一直不好?！?/br>
“針對起訴書指控的，被告人周誠故意傷人的事實，辯護人是否申請向被告人發問?！?/br>
鄧玫道：“不申請?！?/br>
數十道探究的目光投向他。

畢淮摸著下巴，神色晦暗不明。

“……”

“下面進行舉證質證程序，由控辯雙方向法庭舉證?！?/br>
“現在由公訴人向法庭舉證?！?/br>
方賢向法庭出示了現場勘驗筆錄、現場圖以及相關刑事照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