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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還真如他所想,自己是許久不曾見他,又沒有公務能拿來找他商談,終于坐不住了。此刻皇上突然問這一句,他只冷哼了一聲,還是坦然道:“臣,都未曾被喚過一個奴字?!?/br>小皇帝眨巴了下眼睛,又明白了。鶴奴本身沒做錯啥,只是這個稱呼有點讓陸大人不舒服。為什么呢……因為古代奴這個字,就跟寶寶小可愛一樣。自己管自家可親可愛的陸大人都不喊這樣的昵稱,卻天天鶴寶寶的叫,這是誰家醋罐子打翻了呀。“不如,往后不喚你阿彷,叫你檀奴怎么樣?!?/br>陸炳怔了下,抬眸看向了他,嘴角登時就泛起笑意來。虞璁心里當然清楚,在這個時代管誰喊寶寶都很奇怪,而且現代的那些親昵的稱呼,好像都不能被這個時代的人理解。從前喊阿彷,只是因為兒時有這么個叫法。幼年的朱厚熜只把這高個子的男孩當做哥哥,把他當成親近的玩伴,所以才阿彷阿彷的喊。可是如今,兩個人一起經歷了如此許多,再喊這個,也難怪他心里介意。檀奴這個詞,也是情思旖旎到極點了。碰巧的是,陸炳喜香檀,與這喚法也不謀而合。檀奴這個詞,從前是潘安的小字。古人道貌比潘安,就是因為這位生的玉樹臨風,可以說是魏晉第一美男子了。后人詩詞里都以潘安的這小字,來代稱情人。檀郎檀奴,都帶了幾分愛慕與憐惜的意味。哪怕是面冷心熱又嘴硬的陸炳,也架不住這一聲輕喚。虞璁這隨意捻了一個名兒,一喚檀郎,二同貪狼,應了他的長風之姿,又對了他將軍之位。也難怪當初古代文學課沒掛科……還是基本功扎實啊。“從今往后,我也只喚他虞鶴,不再提那舊名了?!庇蓁止瘟斯嗡谋亲?,輕巧道:“我只有你一個檀奴,好不好?”那個平日里眉眸冷峻的男人,任由他捏著自己的臉,此刻卻也露出了無奈而又滿足的笑容。到底心里是溫熱的。第92章虞璁本身九月十六出生,朱厚熜也是九月十六出生,兩個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處女座。處女座的工作狂屬性……還是挺可怕的。朱厚熜在主要工作是當皇上的時候,中興改革雷厲風行,基本上沒誰敢擋著他的道兒。現在虞璁沉浸于治國強國的各種事情里,上次跟他家老陸同志耳鬢廝磨翻云覆雨……好像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這樣一想,好像確實挺不地道的。“虞鶴——”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虞鶴看帝臣二人笑靨相映,心里松了口氣,好奇道:“萬歲爺有何吩咐?”“幫我把下午的會議都推了?!庇蓁畵]揮手道:“朕等會要出宮?!?/br>再工作狂也要陪陪他家親愛的。虞鶴應了一聲,麻溜的又撤了。“去哪里?”陸炳望著他,眼神溫柔而眷戀。“當然是去陸將軍的府上,”虞璁打了個哈欠道:“今天陪你在你家過夜好不好?!?/br>陸炳怔了下,還真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虞璁從前和陸炳一起從荊州來北京,在帝位坐穩之后就賜了他相當不錯的一套府邸,只是陸大人平日里都宿在錦衣衛的衙門里,很少回去。現在虞璁想想,可能更多的是因為,一個人在那樣冷清的地方,也并不感覺是回家了吧。陸炳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神情放松了許多,只淺笑著道了一聲好。他們換了裝束,從秘門出宮,坐輦車去了統領府。雖然統領大人很少回來,但管家和家仆都訓練有素,這上下都清掃的干凈明亮,像是在等著他隨時回來。陸炳的賜第在東王府街南,門樓有龍額金書,寫著他的字‘文明’。由于從前陸炳與朱厚熜情同手足,這房子也按照最氣派的規制,講究一個‘五廳三泊暑’,園亭相望,水榭相接。現代人以為這蘇州才是園林藝術的巔峰之城,實際上在明代的時候,南北皇城向往,士大夫修筑了無數園林。北方的房舍雖然難引流飛水,但更多的盛在海子碧水之磅礴,廊廟軒宇之高華上。虞璁這頭一次來陸炳家里玩兒,跟著他到處轉悠,就頗有種去景山公園看風景一樣的感覺。當初這宅子還是黃公公代為置辦的,講究一個渾樸宏敞的氣態,高樓闊院青玉瓦大氣簡約,前后有穿池疊山和亭館相接。虞璁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聽著不知何處的布谷鳥叫,忽然懂了這大宅院里為什么養這么多仆人。合著都跟公園管理員一樣啊……光是掃落葉估計都得夠忙的。他站在陸炳的身側,看了眼這個如今已經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男人,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難怪你不肯回家。是我我也不愿意住在公園里頭……一個人也太荒涼了些。陸炳帶他逛完兩湖四橋和桃梅花圃之后,自己思索了一刻,決定帶他去自己的屋舍里坐坐。絕大多數桌椅小物,都是花梨紫檀打制的,榻側掛著元代趙孟頫的,地上鋪著獅子滾繡球絨毛線毯子。玄水香氣味恬淡,床架是月桂木制成的,也帶著天然的淡淡清味。門側放著白石素漆屏風,琉璃燈上一絲雜塵都沒有。虞璁從書房轉到臥室,一眼就看見了掛在桌旁的絨袋。“那是什么?”陸炳怔了下,上前把那絨袋里的東西取出來給他看。竟是一柄剔透明凈的玉笛。這玉笛上還有一絲天然的血紋,若魚尾般笛身婉轉,羊脂白泛著淡淡的光澤,入手冰涼而貼膚。虞璁在宮里呆了幾年,一摸這質地就知道料子不錯。他把笛子交還與他,抬眸望著他道:“沒想到平日的鐵血將軍,還會吹笛子呢?”陸炳從前孤身一人,在侍奉完君王之后,也沒太多的愛好。他不會跟著那些官僚去褻玩男寵,也懶得去那些酒局里看各人巴結逢迎的樣子。索性吹吹夜風學學笛子,倒也算自在。“要聽嗎?”虞璁點了點頭,捧著臉看自家檀郎那溫潤又沉穩的模樣,心想真是男大十八變,越長越可口了啊。骨節分明的長指按在那笛孔之上,更顯得修長白凈。陸炳垂了眸子,只呼吸調氣了一刻,為他吹了一首。這笛音其實不講究什么顫音轉音,更多的在于意境和心境的營造。清麗而明亮的笛音不滯不僵,透著股瓊樓玉宇的仙氣。悠長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