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干凈的毛巾扔到邱陽臉上，說道：“去洗臉刷牙吧?！?/br>
邱陽皺著眉還是不太相信，程煜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抬腳踹了他兩下，“你是不是受虐狂??？非得踹你兩腳才信?！?/br>
“??？哦！我這就去?！鼻耜栂駛€智障一樣拿著毛巾進了浴室。

吃早餐的時候邱陽一直戳著筷子看程煜，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問他：“想好以后了嗎？”

“嗯，我準備把鋪子賣了?！?/br>
“那學?！鼻耜栍X得程煜可能又有輟學的想法了。

“考，爺爺臨終前跟我說一定要考上大學，你知道嗎？他說他教了幾十年的學，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家沒孩子上大學?！?/br>
“爺爺他？”

“沒有子女，奶奶去世之后他就一個人獨居，跟親戚那邊也沒什么來往?！?/br>
“我以前習慣所有事一個人消化，自己想通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也不好過，可是爺爺對我真的特別重要?！背天戏畔驴曜余嵵仄涫碌卣f：“我一時接受不了，從發病到去世不到半個月，這些天我看什么都是灰色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br>
邱陽放下筷子握住了程煜放在桌子上的手，“我也有事要跟你說?！?/br>
“什么？”程煜歪著頭有些疑惑。

“我家里知道咱倆的事了?！?/br>
程煜皺了一下眉：“知道了？”

“嗯，其實我那天是被我媽帶回家關起來了，后來我哥放我出來的?！?/br>
“你爸媽打你了？”

“沒有，我媽就把我給關起來不給吃喝，別的沒了?！鼻耜栒f謊了，他爸那天不知道從哪兒拿的雞毛撣子，如果不是邱振和邱橋攔著，邱陽繼續梗著脖子不服軟他爸可能真能把他打殘，而且他爸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偏偏那天邱陽就跟他對著干了。

邱陽的性格一半隨了他爸一半隨了他媽，犟起來誰都擰不過。

“傻逼，那你身上那些傷哪來的？”程煜笑了一下，“不用瞞我，吃完飯我跟你回家吧?！?/br>
“啥？”邱陽睜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程煜終于恢復了點人氣，好歹有點表情也肯出聲說話了，只是連著半個月的熬夜奔波，瘦的不像樣。

“打你一個人挨了，罵總不能也讓你一個人挨啊?！?/br>
“那我爸媽要是不同意，咱搞地下情唄？陽哥包養你??！”邱陽賤兮兮的笑著說，這會兒了還能開玩笑，程煜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把握還是在緩解氣氛和壓力。

邱陽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他就知道程煜沒那么容易被擊垮。

早飯過后，邱陽在程煜的衣柜里扒出來了一套運動服，他就是想穿別的也沒有，因為程煜只有運動服，最后一人穿了一套運動服壯士斷腕一樣出門了。

去邱陽家路上的時候邱陽還問程煜：“要是我爸媽要趕你出來，你戳我一下我拉著你咱就跑?！?/br>
“往哪兒跑？”

“能跑多遠是多遠，打我也挨了，他們要是還生氣那就只能慢慢來?！?/br>
“你哥呢？”

“他們應該不會為難我們，而且我覺得我媽可能是在出氣，我爸是真生氣?！?/br>
“別想了，一切見了面再說吧?！背天弦膊恢雷约涸趺磿X抽要跟邱陽一起回家，當著他父母的面要說什么？

一路上想了那么多措辭，結果真正見到他們的時候，一切又跟他想的不一樣。

邱陽的mama趙舒靜是半個職場女強人，不管走哪兒她的氣勢都在，他爸邱清平，人如其名，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程煜完全想不到他揍邱陽是什么樣子的。

邱陽回家前給他哥打了電話，邱橋冒著得罪父母的風險還去勸了一下，所以趙舒靜和邱清平在見到程煜的時候并沒有冷眼相待，只是臉色都不太緩和，誰也不說話。

飯桌上六個人，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可程煜知道這時候不能跑，跑了他跟邱陽可能就完了，邱橋脾氣隨了邱清平，看起來很溫和，邱振跟他就是兩個極端，而邱陽就跟正負數中間那個過渡零一樣，一家子性格各異，完全讓人猜不準說什么話不得罪人。

應付不來也得硬著頭皮應付，結果一頓飯吃完了他父母還是沒有表態，連話都沒說一句，既不同意也不反對，更沒臉紅脖子粗的逼著他們分手，邱陽覺得多半是顧及著程煜爺爺剛去世的原因，誰都不想說重話，因為程煜的樣子看起來真的不好，早上出門前換衣服的時候他發現程煜的衣服都小了一個號，可想而知他這段時間是怎么熬過來的。

“我其實見過你媽?！鼻耜柊殉天纤统鰜淼臅r候兩個人一起往車站走。

“什么時候？”

“在醫院的時候，就那天你過來找我，我上樓在樓道里看見的，她還一直看我?！背天舷肫饋碲w舒靜那天在醫院里看他的眼神，程煜讀不懂。

“我覺得你也猜的差不多了，我媽屬于那種女強人，我爸斯斯文文像個老藝術家，我大哥和二哥就是兩個極端，當然你陽哥最符合你另一半的標準?！?/br>
“怎么那么大臉呢？”

“大臉你也稀罕不是？前面就是車站，你一個人成嗎？”

“滾吧?！背天贤翱缌藘刹?，想起來什么了又折回去，把手伸到邱陽面前，說：“給兩塊錢坐車，我沒帶錢?！?/br>
邱陽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紅皮的塞到程煜手里，悄咪咪的說：“我哥給的私房錢?！?/br>
程煜又忍不住想踹他：“就要兩塊，夠回家?！?/br>
“成吧，我沒兩塊，給你五塊，剩下的路上買幾個糖吃?！鼻耜柮嗣祪禾统鰜砦鍓K錢遞給程煜，程煜拿著錢轉身去了車站。

“等等，回來?！鼻耜柦凶×顺天?，然后快步走過去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圍在程煜脖子上了。

“坐車不冷?！?/br>
“走路冷啊，你一點病都不能有，什么時候去學校？”

“下周一吧，下周期末考，完了就放寒假了?！?/br>
“嗯，明天我過去找你，想去哪兒跟我說一聲，我專業已經考完了，等?？汲煽兂鰜硐聦W期開始我也回學校上課?！?/br>
“明天去俱樂部吧?！边@段時間程煜連輪滑鞋都沒碰過一下，說起來挺難受的，他好不容易在輪滑上有了更多的回報，瞬間又因為程爺爺去世的事陷入了低迷。

有些事情看淡了就不覺得重要了，比如其他人的看法或者什么，但是對于程爺爺的期望，無論是他在世還是逝世，程煜都會一樣去完成。

輪滑還是他的信仰，那群“對手們”還在等他重振旗鼓重回賽場呢，程煜不能頹廢，今后的生活就算一個人，不管怎樣都要過下去。

邱陽等他上了車才折回去，往他家走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之后的事，或多或少也該有個準備了。

他們的路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