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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掃向手中的信箋,淡淡地答道:“不,是皇上的意識?!?/br>眾人間寂靜了,“皇上”一詞久違而又沉重地砸向了心口——他們還欠皇上一個人,如今人沒有,便欠了一個交待,可這兩樣,可眼下,都交不出來。齊青細長的鳳眼瞥了一眼袁崢,實則也不清楚當日的來龍去脈,分明萬無一失的事,兀然就出了差池,可他從陸宣的口中套出了不少,便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他動了動嘴唇,實則有滿口的諷刺嘲弄,只是當著袁崢,忌諱著不說罷了。袁崢自知眾人心中的擔憂,此刻便朗朗開口說道:“尋查之事,我心中有數。若是日后不負皇命,定是眾人一同受賞,若是其事有變,我一人獨擔,必不連累爾等?!?/br>季川西面容平和,輕輕地反駁了一句,“七爺這是什么話,咱們幾個同心同德,必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br>陸宣聽了連忙點頭,“正是老季這個意思?!?/br>卓真不偏不倚地目視前方,是誰都不看,口氣涼涼道:“咱們之中,若是有那貪生怕死之輩,盡可趁早說了,免得日后受了拖累?!?/br>齊青自然聽出言外之意,冷哼了一聲,別過了臉去。袁崢不在此事上糾纏,站起了身,道:“給我備件衣裳罷,我得去見一見速布臺?!?/br>陸宣嚷嚷道:“喲,七爺,你別動了,我讓人把他帶來就成?!?/br>袁崢轉了身,面對了眾人,“記著,往后,當著速布臺的面兒,還給他做北夷王爺的臉?!?/br>陸宣驚得將嘴張成了一方深不見底的巖洞,而余人也是一怔。“夷王病死的事兒,我也是同你們說過的。早前也一并稟報了霍帥,這樣的大事,霍帥八百里加急,便一報傳到了皇上跟前?!?/br>袁崢嘆了口氣,接著解釋說道:“縱使咱們此番當真能大敗北夷,可北夷王族在那地界上稱王那么多年,那兒的百姓早就不認旁人了。再說那夷地風俗也與咱們中原不同,咱們的人也治不了……”他將手中的信給季川西扔了過去,“皇上的意思是,樹倒猢猻散,但若能再扶起一棵樹來,那些無處可去的猢猻也只能照舊回到樹上去,豈不是一舉兩得?!?/br>陸宣老實地說道:“沒明白?!?/br>袁崢一抬下頜,道:“問川西?!?/br>季川西飛快地將那信看完了,震驚地抬起頭,“皇上要扶速布臺稱王!”陸宣僵住了神情,三魂六魄全飛了。“為何是速布臺?!”卓真驚問了一句。袁崢那邊點了點頭,接著輕描淡寫地動了動腰背的筋骨,“那扶起的樹必不能是日后繁茂之輩,速布臺稱王不行,當個傀儡卻是足夠了?!?/br>季川西思前想后,半天答不出一句來,“那……那……”袁崢走出了幾步,捏了捏厚實的肩膀,淡淡道:“你們也換身衣裳,隨我一同去見速布臺?!?/br>連云山,主營。楊正春一圈圈地拆去了林壁堂眼前的白紗。云生愣頭愣腦心驚膽戰地站在一旁,提心吊膽地等著林壁堂睜眼。待那白紗去盡,楊正春輕柔地拿素凈的帕子擦拭了林壁堂眼周的藥垢,接著尖聲細氣道:“林公子,且睜眼瞧瞧?!?/br>林壁堂先是遲緩地動了動眼珠子,隨后才輕輕地開出了一條纖細的眼縫。云生屏息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礙著了林壁堂。那條眼縫緩緩地啟開了,露出其中潤澤若水的眼眸,眼睫之上疊起一層褶子,林壁堂終是將眼睛全睜開了。楊正春將小臉湊到了林壁堂的眼前,短促地問了一句:“林公子!如何呢?”林壁堂的眼眸此前被纏縛著,久不見天日,此刻驟然顯露出來,還是無神,緊接著,他忽地用手往前一擋,復又閉上了眼睛埋下了臉去,飛快說道,“亮?!?/br>是亮,太亮了,除了亮,什么都沒有。楊正春明白這是好兆頭,便窮追不舍地拉下了林壁堂的手腕,“林公子,你忍著點,再睜眼瞧瞧?!?/br>林壁堂這回果然小心翼翼地半睜了眼,緊皺了眉,他猶豫地抬起了頭,眼前的強光漸漸地散去,換之是一個霧氣朦朧的世界。他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用力地再一看,這回霧氣里氤氤氳氳地顯出了幾個人影。其中一個最前頭的人影,仿佛離自己最近,正是急不可耐地急問道:“林公子,可看得見!”林壁堂覺得他離自己實在是有些近了,便往后一扯,淡笑著說道:“……看見了,可看不清,你——便是楊大夫了?!?/br>195、難以預料林壁堂覺著自己仿佛于一瞬間穿越了重重夜晚,來到了一方朦朧氤氳的茫茫霧靄中。霧靄雖只顯人影,可比起黑夜來,實在是好得多了。楊正春也告訴他,這便是好轉的跡象了,要林壁堂凡事都仔細著,藥膳湯丸更是一點兒都不能落下。這一日,楊正春替林壁堂診了一番眼睛,又開下一張藥方后,正要告辭,林壁堂卻是笑著對他留了留,楊正春原本也就只替司徒喬將軍看診,不過司徒喬將軍沒什么大毛病,他便徹底賦了閑,這時見林壁堂留他,便也不推辭。云生為兩位奉了茶,兩位便就此相對而坐,聊了起來。楊正春先是對林壁堂的眼疾多加關心,林壁堂也有來有往地對楊正春給予稱贊,一來二去,二人之間便其樂融融起來。林壁堂扶著茶杯,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霍帥此去靖孛,不知如何了?!?/br>楊正春時常跟在司徒喬身旁,倒是耳濡目染了些許軍情,這時便不假思索地說道:“這幾日是無甚消息,前陣子,道是非常險急?!?/br>林壁堂臉上風淡云輕,口中立刻就問:“如何個險急法呢?”楊正春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只聽說是呼月涽攻勢謀略都用得刁鉆,咱們殷軍吃了不少虧,連靖孛西面的袁將軍那樣的戰將,都被火燒營盤,接著又被達日阿赤逼退了三十里?!?/br>林壁堂飛快地閃動了一下目光,接著拿起茶杯垂眼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再開口又是平和,只是問:“那……霍帥沒事罷?!?/br>楊正春思忖了一下,“霍帥在中路,與西面那兒不相干,若是有事,豈不早驚動了,想來是無妨的?!?/br>林壁堂想著久安是跟在霍驍身邊的,這時便放心似地輕輕一笑,將茶杯轉了個口,附和道:“這倒是?!?/br>少頃,楊正春離去了,林壁堂親自將他送出了帳口。這一日,林壁堂不用云生扶著,自行慢慢地走出了帳外。眼前實則還只是若隱若現的輪廓,林壁堂卻是走得一步一笑,他告訴自己,萬不能急,慢慢來。如今的營盤,大多時候都是靜得嚇人,各處的將士門神一般鎮守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