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頷首,走了過去,不聲不響地坐下后,他伸手捏了筆。云生連忙跑到他身旁,連帶著遞給他一條新擰的濕冷的帕子,看著林壁堂接過抹了臉,這才低頭細細地研起了墨,眉目間從方才的死氣沉沉里漸漸地還轉出活氣來。這自然是因為林壁堂。他似乎只是為了林壁堂而活的,林壁堂的人與吩咐可以讓他從一具朽木重新化作人,他此刻看著沉思中的林壁堂,漸漸地心安了。林壁堂并沒有想太久,轉了轉手腕便用筆書寫起來。云生不識字,可他篤定地以為林壁堂的字是美好的,字如其人。“明日,你便將這信送到堒南關,交給云豐?!绷直谔靡贿厡懸贿呡p聲吩咐著。“是?!闭Z畢,云生研磨的手一頓,“云生走了,誰伺候七爺?”林壁堂淡聲道:“怎么,我沒了你還不成了?”此話恰恰相反,云生低斂了目光,“七爺身邊沒個人……”他絞盡腦汁,只能說一句,“不好?!?/br>林壁堂寫完了最后幾個字,略略地一看,“就這么辦,你明日便啟程罷?!?/br>“七爺有甚要事托付給云豐么?怎么這么急?”云生木著臉,帶著一些不情愿地說道。林壁堂往后一靠,閉目低聲道:“要緊的事都在信上寫著,你只趕緊送去便可,毋須多問?!?/br>云生將研磨的手收回,看著林壁堂安靜若寐的樣子,好半天才說道:“七爺……您這大半天在外,去榻上歇一歇罷?!?/br>林壁堂玉白的臉上很靜,喃喃道:“不累?!?/br>云生囁嚅著,局促地低了頭。林壁堂平緩地閉目呼吸,心中卻是極亂。許多的人與事盤旋成了烏泱泱的一團,扭得心口生疼。片刻之后,林壁堂還是睜眼坐了起來,不顧云生生硬的阻攔,自行又出了帳。他悶得很,非得走出去了才能舒一口氣。正午已過,日頭也隱去了不少,林壁堂站得討巧,竟還能有些許涼風拂過。他微微仰起了頭,面頰似乎是清瘦了一些,不過他是個好樣子,無論如何都仍舊能叫人眼前一亮。林壁堂眺望天穹,有些兩難。林家府中也是一盤戰場,他久久逗留在關外,已不知讓家中的大哥搶了多少先機,林壁堂自恃絕不會輸給他,卻又不得不提防著他背后給自己設局下套,所以揚州必定得回,家中兄弟眾多,可頂事的卻寥寥,難得大哥是個有主意的,只可惜處處與他做對,幾乎是處心積慮地給他使絆子。可自己若是一走,久安可怎么辦?憑他能應付得了那個袁崢?!且看那袁崢的氣勢又不是盞省油的燈,對久安的那點心思,即便是當著他的面也并不遮掩,尤其可惡。林壁堂心煩意亂地低嘆了一聲。空中飄過了成片成片的云,在他頭頂投下一些陰影,林壁堂抬頭去看,那暗色便落盡了他的眼中,染出了一絲異色。倘若能除去袁崢……林壁堂微微地一皺眉,眼眸兀然轉冷了。“壁堂……”林壁堂一轉身,就看見了久安,他出乎意料地看著他,不說話。久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我睡過去了,連你走了都不知曉?!?/br>久安的面色經過一番休憩紅潤了許多,下頜還帶著一點熟睡的印子,雙眼比晨間多了幾分神采,周身也都是梳洗打理過的模樣。林壁堂溫柔了雙眼,輕聲道:“你不是累么?!彼焓帜罅四缶冒驳亩?,微笑道:“無妨?!?/br>久安也笑了?!拔伊r得去霍帥那兒,走之前來看看你?!?/br>林壁堂依舊柔笑,“好?!?/br>久安看了看身后的營帳,“壁堂站在外頭作甚,在里面不好?”林壁堂順著久安的意思看了一眼那營帳,“嗯,出來透透氣?!?/br>久安頷首,“有時是挺悶的,不過營外那條河邊入了夜便涼爽,倒是好去處!壁堂你要當真覺著悶,不妨往那兒去?!?/br>“就是上回你放馬過的河?”“沒錯,就是那兒。無風無雨的時候,星星尤其得亮,別提多美了,密密麻麻鋪在那兒,一伸手就能摘一串似的?!本冒舱f著就笑了。林壁堂饒有興趣地問:“你如何知曉?”久安不假思索地問道:“當初我剛來連云山之時,袁崢帶我去……”話說到這兒,久安臉色一變地停下了,他有些難堪地垂下了眼睫,不敢去看林壁堂,口中胡亂地說道:“嗯……我們當時……還有川西兄,陸宣……還有……”說著說著,久安有些說不下去了,急得有抓耳撓腮之嫌。他也不知怎么就提到了袁崢,脫口而出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林壁堂將眼中生物暗淡一隱,卻佯裝笑意,輕輕地說道,“那夜里帶我去瞧瞧罷?!?/br>久安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林壁堂見他并無異樣,便稍稍心安,他黑眼珠里潤澤地注視著林壁堂,小聲問道:“壁堂想去?”林壁堂上前一步,湊到了他耳邊輕慢地細語,淺淺地呵氣:“我想……”久安聞言正要許諾答應,下一刻,林壁堂卻悄悄地吐出幾個字:“……與你獨處?!?/br>久安面頰微微一熱,林壁堂慢慢地退了回去,默默地笑看他。久安微闔了眼睫,飛快地看了一眼林壁堂,“嗯”了一聲。足下微亂,久安在自己臉上緋紅之前避開了。他跑了一陣,才心平氣和地走起來,臉上一陣熱脹,還喘著氣。久安用力地揉了揉臉,心中發虛,不由地虛張聲勢,要昂首闊步地目不轉睛。待他到了霍驍的議帳,卻被守帳的軍衛告知,霍帥出營了。而待久安問至去處之時,那軍衛卻是閉口不提了。久安打心底里覺著自己這副隨不正經,便沒那刨根問底,點了點頭,也就不為難那軍衛。他正了正色,自行進了議帳,打算坐等霍驍。而久安進了那帳子,便顧自往那疊滿軍報的長桌走去,隨手又理了理,他從帳角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在那桌前坐下了。這壘疊的軍報自己雖經手了大半,卻似乎從未細看過,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伸出了手,翻開了一個木櫝,取出了最上面的一封折子,展開看了起來。而久安看著看著也就到了日落時分,軍報看了不少,霍驍仍舊是沒有回來。他喪氣地站了起來,將放在腿上的最后一個木櫝拿起要放回桌上,可坐得過久了,腿腳一時麻得失了知覺,一起身竟是有些艱難,連帶著手頭也一顫,那木櫝放了一半,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咣”地一聲,大片大片的信封紙冊散落了一地。久安連忙扶著大腿蹲下了身子,懊惱地去撿。這時帳門處起合一掀,有光入內。久安一慌,連忙抬頭瞪眼,只見是一個闊肩高影,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