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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惹的主,二是不能,這小胳膊小腿的,不被人欺負已是大幸。“倘若你點頭,我向趙將軍求個情,讓你來我這兒可好?”霍驍一字不落地將師父楊懷起信中的囑托問了出來。久安臉頰上的梨渦一凝,抬眼一瞪,顯出一副呆樣,“???!”霍驍道:“你在我這兒,一是可照應便宜,不怕出事。二是可開些眼界,掙些前程。你覺著如何?”霍驍的話,句句都是實話。戰事變數奇多,可有主帥依托,往后調兵遣將排兵布陣,不怕保不住自己這條小命。況主營之內將領更多,若能借機廣結人緣,那確實是再好不過了。久安眨巴了眼睛,半晌,不說話。霍驍也不著急,就這么看著他。末了,久安開口說道:“霍將軍的好意,久安心領了?!?/br>霍驍問道:“怎么,顧忌人言?”雖說良禽擇木而棲,可久安若棄有師徒情分的趙羨,轉投奔了位高權重的霍驍,看在別人眼里,便是真真地另攀高枝,忘恩負義了。久安搖頭道:“并非人言,而是趙將軍曾對我等說過,我等八人一同進宮,一同競武,一同行軍。理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冒驳难劬α亮肆?,認真地說道:“如今我們之中少了一人,往后更應該同心同體才是?!?/br>人逢少年遇戰事,在久安看來,帶些凄涼,他覺得自己和大家的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這種時候,他不想和他們分開。霍驍聞言,沉吟著說:“這無妨,你大可再想想?!?/br>久安抿嘴頷首,作揖道:“多謝霍將軍?!?/br>霍驍將手往桌子的兩側一撐,默然了一會兒,道:“可見過林家人了?”久安又是一愣,自覺聽錯了一般,“林……林家人?”霍驍看著他,道:“是,林壁堂?!?/br>久安一口氣倒吸在了咽喉,幾乎說不出話來,霍驍如何認得他?!倘若說自己和霍驍有一些莫名的關聯,那么林壁堂與霍驍,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兩個人??涩F下,林壁堂的名字卻從霍驍嘴里說了出來,真叫久安剎那間猶如生吞了一塊火炭一般。良久,他才期期艾艾地說:“尚未見過……”霍驍微微顰眉,“他來此處已有一日一夜,專程奔著你的,如何還未見著?!?/br>久安心中原本被誠惶誠恐覆蓋住的相思轉瞬便起死回生了,他臉上有了些許倉皇,“我……我找不著他?!?/br>霍驍將眉心攏了攏,正欲開口,帳外傳來通報的聲音:“報將軍,趙軍紫禁衛到?!?/br>霍驍側臉朗聲道:“帶去校場?!?/br>帳外應了一聲“是”,便迅速地離去了。霍驍起了身,沖久安一揮手,道:“咱們也走罷?!?/br>久安還在相思之苦里沒緩過神來,見霍驍這般說,好半天才應了一句“是”。亦步亦趨地跟在霍驍的身后,久安出了帳門。霍驍并不直接去校場,而是幾乎匆匆地先回了自己的帥帳。此帳并非霍驍起臥的帥帳,乃是一座另起的營帳,平日里用來見人的,帳門便正對著主營的大門口。久安剛踏出了一步,亮眼的日光便刺得久安睜不開眼睛,幾乎是同時,久安在一片白光里抬眼就看見了正從大門口而入,由幾名甲衣衛士領向校場的一行人。日光朦朧了周遭的物事,只將眾人身上的紫金甲照耀得生輝燦爛。一片金光燦爛里,久安看到了林壁堂。72、冰火兩重久安想揉揉自己的眼睛,可抬手至半又放下了,他看著人群最后的林壁堂,舍不得揉去眼睛里的他,即便是幻影也舍不得。林壁堂跟在紫禁衛進了主營,原本他憑著符令饒是可以出入無阻的,不過軍中自有軍中不可撼動的規矩,即便是主帥的符令也不能破例。昨夜他同袁崢先是尋到了醫帳,后又從醫帳尋到了主營,一路憂心忡忡,末了臨近了主營大門又因為時辰已過,而被攔在了門口。林壁堂不比袁崢,還有東營的去處,他站在夜色里的主營門前,拿定了不走的主意。而身邊的袁崢亦是奇怪,仿佛有意較勁兒一般,自己站著不走,他也站著不走。二人在主營大門口生根了一般地一站就是一夜。期間也有能做主的幾個侍衛往里頭通報的,可霍將軍似乎忙得很,愣是所有傳報都是泥牛入海無消息。直至天亮,東營受命的紫禁衛來了,主營大門這才轟隆隆地大開。林壁堂在夜風里吹得一張玉容發了白,再加上又有心事,是以臉色十分不好。他自打知道久安要上戰場之后,便匆匆地趕去了肅州,找著了正在楊懷起家里做客的容子栩容師父,將來龍去脈說分明之后,又央容師父請楊懷起寫了一封信給主帥霍驍,囑咐關照。得了楊懷起的信和信物,他便馬不停蹄地帶著殷都的一隊家人一路沿著趙軍的路徑往邊關趕。一路顛簸趕到了關外的連云山,他刻不容緩地借楊懷起的信物進了主營,見了霍驍,傳了信,話沒說幾句就開口要見久安。這段日子,他的一顆心都懸在了久安身上,久安遠在千里之外,他的心也就跟著沒有著落。他想見久安,不用多,看上一眼就行。他是不能在此地久留的,殷都的商隊和賬目還得由他帶著回揚州,至多也不過留上一夜罷了??扇缃?,這一夜都過了,接他的車馬就在軍營不遠外等著,而他的久安,還是沒見著。林壁堂郁郁沉沉地跟著紫禁衛一同入了主營大門,每一步都走得不踏實。而他動了動眼珠,恍惚間就看見了一張發傻發愣的面孔,一個不真切的身影不遠不近地站在一座營帳跟前。那人黑漆漆的眼珠子流轉著茫茫的水汽,如夢似幻地帶著一點癡樣。林壁堂停下了步子,頓在當場。而他之前,袁崢也頓住了,看著這樣的久安,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他聽聞久安入了主營便再也沒出來的消息之后,便有了顧慮,主營的規矩這般森嚴,不能隨意進人,便也不能隨意留人。久安遲遲不出,袁崢擔心他是惹了麻煩。可如今看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便放了心。久安的眼睛先是迷蒙的,可漸漸的就有了光,那光像是一盞燈,越來越亮,怎么也擋不住。袁崢看著他的眼睛,忘了向前走,單是站在原地。他的腦子亂了一下子,看著久安的眼睛移不開視線。袁崢不明白為何久安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人,他從未見過他有過這樣的眼神。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一個沒心沒肺而又沒臉沒皮的小白臉,他總覺得他什么都不懂??纱丝?,袁崢看著久安的眼睛,又覺得他成了一個滿懷情意的少年,仿佛閱盡了世間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