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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半層樓,她的衣裳忽然被拉住了。 袁飛飛轉過頭,看見一個瘦弱的小奴站在她身后。 袁飛飛認得他,“你是凌花房里的那個小豆芽?!?/br> 小奴聽見袁飛飛這么叫他,頓了頓,而后點了點頭。因為這個小豆芽也是個啞巴,所以袁飛飛對他總是有種莫名的感覺,她抬起手,轉了一縷小豆芽的頭發,道:“你叫住我作甚?!?/br> 小豆芽的頭發被她拿在手里玩,自己“啊、啊”地叫了兩聲。袁飛飛聽見,怒了努嘴,道:“老爺要是同你一樣愿意出聲就好了?!?/br> 小豆芽馬上閉上了嘴巴,他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袁飛飛。 袁飛飛接過來,道:“給誰的?” 小豆芽指了指她,袁飛飛拿著信看了看,道:“給我的?” 小豆芽點頭,然后轉身走了。 袁飛飛看著他瘦弱的背影,道了一句,“奇怪的人?!?/br> 她拿著信,走出金樓。外面陽光明媚,曬得她懶洋洋的。 袁飛飛找了個陰涼的樹下,坐好,然后把信拆開。里面只有一張紙,短短的幾句話,袁飛飛屁股還沒坐穩呢便讀完了。 “哦……”袁飛飛看著信,嘿嘿一笑,道:“怪不得這么恨錦瑟?!?/br> 原來,金蘭珠意外身亡,現在金樓的賬本地契還有樓中花娘的賣身契等等落在了裴蕓的手里。金家的人自然想要要回金樓,把裴蕓趕出去,但是名不正言不順。前不久也不知道誰想出了個餿主意,要鼓動樓里的花娘鬧事。裴蕓年紀輕,資歷薄,管不住了自然要放手。而要鼓動花娘,就得找個領頭的,花娘的領頭,自然就是花魁。 昨晚凌花被接去陪屈家兩少爺的酒席,金家的人也在。酒席上凌花聽見了醉酒的金少爺說出此事,回來便沒有睡下。 袁飛飛把信重新折好,眼前又浮現了剛剛凌花的神情。 【我真想殺了錦瑟?!?/br> “我就說,”袁飛飛笑道,“從前也恨,卻也沒有恨到這個地步?!彼酒鹕?,舒展了一□體,又自語道,“她想爬到花魁的位置,究竟是為了誰?!?/br> 袁飛飛有個習慣,平日閑著的時候,她總愛想這想那。等到事情真的多了起來,她反倒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溜溜達達幾條街,袁飛飛回到了自己家的巷子口。 她又碰見了劉氏。 劉氏見到她,迎上來打招呼。 “你可好啊?!?/br> 袁飛飛點頭,“好啊?!?/br> 劉氏張了張嘴,支支吾吾地想說什么,卻又不敢開口。袁飛飛多精的腦袋,一下子就知道了,可她這回偏偏就是不說。 “等下我還要去賣鐵活,先走了?!?/br> “???哦……哦?!眲⑹弦娫w飛這樣說,臉上有些失落,低著頭回到店里。 袁飛飛站在油鋪的門口,夏日的風吹著花香,順著她的鼻息一路向下。她深吸了一口氣,沖著那個婉約的背影淡笑了一聲。 “哈,對不住了你咧?!?/br> 第五十一章 袁飛飛推開院子門,然后愣了半天。 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樹下的張平,憋出一句:“老爺,你不是一直都沒起來過吧?” 張平頭依舊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好像睡著了一樣。聽見袁飛飛的聲音,他動了動,也沒有抬起頭。袁飛飛走過去,蹲在張平的面前。 “老爺?!痹w飛抱著小腿,尖細的下巴墊在膝蓋上。張平就坐在他面前,袁飛飛抬起頭,看見陽光隔著層層樹葉照下來,在張平寬厚的背上形成一個一個的小斑點。 張平就算坐著,也比袁飛飛大了一整圈。 “老爺?!痹w飛輕輕叫他。 袁飛飛不知道張平怎么了,但是她也沒太在意。她靜靜地蹲在張平面前,偶爾叫他一句,大部分時間自己看著他的腦殼發呆。 她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深夜,在暗黑的火房中,張平柔軟溫和的舌根。想到這里,袁飛飛的心中就涌出一種莫名的復雜感情來。她看著把自己的臉埋起來的張平,覺得又想疼惜他,又想欺負他。 他們兩人在院子里一直待到下午,袁飛飛有氣無力道:“老爺,我餓了?!?/br> 張平總算有了點反應,他手指緊了緊,臉從胳膊中抬了起來。 因為枕了太久,張平的額頭上紅彤彤的,還印著幾道布紋,眼睛也像是沒睡醒一般,血絲密布。袁飛飛看他這樣,有心調侃幾句,但是蹲了一下午,力氣花的都差不多了。加之張平的神色低沉,她也提不起興致,最后只低聲道了句:“我想吃面?!?/br> 張平從地上站起來,打了個晃。袁飛飛眼角瞥見,心口隨之一顫。她剛想開口,張平已經從她身邊離開了。 袁飛飛看著他的背影,什么都叫不出來。 張平很快做好了面條,袁飛飛跟著他回到房間。張平把碗筷給她準備好,然后自己坐在一旁喝茶。 袁飛飛拿著筷子,沒有吃面。她看向張平,道:“老爺,你吃了么?!?/br> 張平搖了搖頭。 袁飛飛端起面碗,來到張平身邊,夾起一筷子面條,抻得老長,笑瞇瞇地對張平道:“老爺,吃面?!?/br> 張平擺了擺手。 袁飛飛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接著笑,道:“今兒是怎么了,送到嘴邊了也不吃?” 張平轉開目光,站起身,拎起茶壺就要往外走。 袁飛飛輕哼一聲,手上一松,面碗落到地上,啪地一聲,碎成數片。 面條淌出,湯水灑了一地。 張平已經走到了門口,聽見身后的聲響,轉過身來。 袁飛飛一雙細長的眼睛在夕陽的紅云下,映得像團火——如果這世上也有如此冰冷的火焰的話。 袁飛飛表情依舊是在笑,她逆著光線,看著張平,緩緩道:“老爺,手滑了,再做一碗吧?!?/br> 張平看著她,身后院子里刮來晚風,吹得人身散了層汗,涼涼的。半響,他點了點頭,出了屋子。 袁飛飛沒有跟過去,她坐在凳子上,手托著臉,看著院子里的灰蒙蒙的井口發呆。只不過一天而已,她卻覺得變了好多東西??蛇@感覺來得莫名其妙,讓她摸不著頭腦。她覺得自己該想一想辦法,可是她偏是一直看著那片被風吹下,落在井口的葉子,就那么孤零零地打著旋,最后飄到井里。 等她打算站起來的時候,張平端著另外一碗面回來了。他把面放到桌上,筷子也擺好,然后彎下腰收拾地上的面碗碎片。袁飛飛看著他的后背,說:“老爺?!?/br> 張平沒有回答,一直低頭收拾。 袁飛飛又叫他,“老爺?!?/br> 張平依舊沒有回話。 袁飛飛站起身,來到桌邊,端起另外一只碗。 張平忽然就轉過頭了。 袁飛飛細長的手指平托著碗,也沒有說話。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