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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目光一抬,開口卻道:“你來這兒出差?” “開個會?!?/br> “我倒是不知道開什么會需要停留這么久?!?/br> 陸雅的語氣讓余聲聽來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她偏頭看了一眼陸雅。女人沒什么表情漠然的看著窗外,張魏然卻淺淺笑了一下。 “什么都瞞不了陸老師你?!?/br> 本來只要二十來分鐘的路程硬生生多延長了半個小時才到機場,進去前余聲回了下頭。張魏然還站在后面看著她們,陸雅一步都未停留。 新年在一周之后便到來了。 加拿大的年三十沒什么喜氣,偌大一個家里只有她和陸雅。那幾天外婆每個晚上都打電話過來,余曾也打過一次電話。陸雅基本白天出去晚上才回來,一到家就筋疲力盡。 余聲開始在廚房學做菜。 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鍋灶乒乒乓乓的聲音,她環顧著這個地方,想象母親一個人待在這里日出晚歸的樣子不禁難受起來?;蛟S余曾也是一樣,工作狂的父親這個時候大概還是在研究所里。 她過完年便二十虛歲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要是放在幾十年前早有了娃娃打醬油了,像陸雅二十歲便嫁給余曾如今也已近半百。她眼里的父母分居兩地不辭奔忙,感情不再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余聲將做好的粥溫熱起來。 這個安靜無人的傍晚十分,北京已是旭日清晨。十三個小時的時差讓她格外的思念梁敘,也只能似飛鳥一躍千里沒有歸期。這個時候余聲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需要一個長長的夜晚和一個特別溫柔的人。 母親陸雅也是一樣的。 第45章 那還是零幾年,人做什么都很熱鬧。 新春佳節里不似國外的北京城一片紅紅火火的樣子, 巷子街道上掛滿了紅色的紙簍燈籠。馬路邊有小孩踢著皮球唱兒歌, 大人們張燈結彩拎著籃子去買菜。 自然也有異地他鄉寂寞孤獨的旅客。 像梁敘這樣遠地而來不回家過年的打工者數不勝數, 抽了空去外頭走一走碰上天橋隨便一掃準能看見幾個席地而睡的漢子。他們有著相似的靈魂——這是一種相交于貧窮和富有之間不為人知的第七種感覺——像柏拉圖的理想國那樣兒。 清晨的太陽還沒升起來北京便醒了。 修車行的年假放了七天, 梁敘沒事兒便待在琴行。初三一大早他洗漱完去租屋樓下的小攤上買了油條豆漿往回走,筒子樓下遇見了年前已離開北京的李謂。 兩個人在屋里吃著早飯, 電視開著。 “那地方房東已經騰出來了?!崩钪^坐在床邊環繞了一下四周, “打算什么時候搬?” 梁敘咬著油條大口嚼著。 “再過幾天?!彼曇艉? “你才回去多久就來了?” “別提了?!崩钪^‘唉’了一聲,“過年都問找沒找對象,陳皮他媽和我媽待一塊就說這事兒, 你說她們是不是就沒別的說的了?” 梁敘端起豆漿瞬間便喝了大半。 “你家梁雨不得了啊?!崩钪^看了他一眼,“今年都高三了吧,聽我媽說立誓要考清華呢?!?/br> 梁敘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一笑。 “說說你最近?!睆年惼つ莾褐浪麄儙讉€拜了師傅, 李謂也是打心眼里高興, “怎么樣?” 梁敘將剩下的豆漿一口氣喝了干凈,然后手掌隨意抹了把嘴。他的目光里閃過少年時蓬勃而上的野心, 臉上的淡漠陰郁卻絲毫未減少。 “別問我?!彼鶋ι弦豢? “煩著呢?!?/br> 已經連續幾天做曲子的靈感沒有分毫, 不像以前隨便一想就轟轟烈烈。他也已經好長時間沒自己譜過曲, 雖說以前不專業卻也一直沒少做過功夫。 李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慢慢來。 兩個人在租屋待了沒一會兒便一起去了琴行, 地下室里有稍許寒意。李謂一進去就四處看了看,拿過把吉他撥了撥。梁敘在一旁站著翻過譜子看,倒真有些回到以前的日子。 正平靜著, 地下室的門被推開了。 兩個人都看了過去,周顯穿著黑色外套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頭。梁敘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謂,后者目光頓了下然后淡淡移開。 周顯什么也沒說走了進來。 “什么時候來的?”梁敘打破平靜。 周顯說了聲早上剛到便坐去角落里玩吉他了,一時空氣有些僵。李謂沉默了會兒抹了把脖子然后起身出去了,空氣又開始流動起來。 過了會兒梁敘出去抽煙。 李謂坐在琴行門口的板凳上,看見梁敘也伸手要了根煙來。門口的積雪已經慢慢在融化掉,太陽光在人間走了一趟又一趟依舊跟來時一樣。 梁敘踢了踢李謂的椅子腳:“怎么回事兒?” 被問的人皺了皺眉頭,吸了口煙夾在指間。紅色油漆大門半開著,有冷風溜進來在地上滾著塵埃,像是大地的心臟在抽動。 “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崩钪^冷笑了一下,“他躲著我也沒辦法?!?/br> 梁敘咬著煙嘴看了眼胡同里的墻壁。 “周顯是不是……”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他是不是我能不知道?!崩钪^知道梁敘要說什么,順著話茬兒接了下去,“你說有一天他要真娶了媳婦兒那我得成什么樣兒?!?/br> 梁敘低下頭去看白色的雪。 “還有你?!崩钪^抬頭看他,“余聲太干凈了你隨便哄哄就跟著走,她爸媽那一關可不那么容易?!?/br> 梁敘眸子往下一沉。 “要不先來個生米煮熟飯?” “蛋疼吧你?!绷簲⒁Я艘а赖皖^吐了口煙圈,將剩下的煙吸完一扔轉身抄著兜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又撂了句,“除非天塌地陷否則就別想了?!?/br> 那話外之意李謂再明白不過。 穿過長廊轉彎時梁敘偏頭望過去一眼,李謂彎著腰坐在那兒一口一口的抽煙。梁敘未曾問過這人什么時候成了這樣也不會問,沒有勇氣和決心你再說人生和自由那就是他媽放屁。 時間悄無聲息走過,一年又開始了。 梁敘初八一大早便開始去車行上班,從早到晚鉆在車底下都不分白天黑夜了。一雙眼睛時時對著手電筒盯著零件安上再卸下,汽油味兒撲過鼻子呼吸都得停下一停。 中午隨便在外頭攤子上對付一下再回去繼續。 車行里的老師傅有意培養,梁敘跟在后頭學到了不少東西。去年一起進來的學徒如今走走留留不到二三,他的工資績效也跟著又漲了一些。 那幾天北京又下了場雪。 臨近傍晚的時候梁敘還鉆在車底下搗鼓零件,同事在外頭喊他說有人找。梁敘從車下鉆了出來,沒有抹下涂滿汽油的灰白手套就走了出去。 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