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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家明說的地方。 那是一個有著紅瓦白墻的胡同。 梁敘下了車便一直往里走,走到第一個路口被一家小賣部擋住了去路然后左拐,穿了好幾個巷道才找見名片上的地址,是一家牌匾都老舊掉牙的琴行。 他站在琴行外面停了會兒才推門進去。 里頭是直直的三米寬的一個走廊,兩邊墻上掛滿了木吉他,像是手工做的一樣。他簡單的掃了一眼目光朝前,譚家明靠著門也看了過來。 “想好了?” 梁敘輕抬眼皮,平靜的凝視著眼前的人。身后的木門弄出了點動靜,陳皮和周顯也到了。幾天前梁敘提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們倆就雙手贊成,這會兒更是喜不自勝無以言表。 他偏頭看了他們一眼,說:“想好了?!?/br> 那時候對他們而言這三個字的分量就代表著未來和前途,也注定要承受人生中的各種意外。譚家明什么沒說帶他們去了琴行的地下室,足足百來平米一堆器材像一個錄音棚。 陳皮‘哇靠’一聲驚嘆。 角落里還有架鋼琴坐落在那兒,像是許久沒用過已經沾了些灰塵在上頭。譚家明徑自走到琴架旁,對著琴蓋就是一吹然后掀上去,手指下流淌出饒人心弦的輕音樂。 梁敘靠在調音臺的支架邊上。 兩三分鐘后音樂停了下來,譚家明將琴蓋合上。陳皮這會兒也安靜了,看了眼梁敘又看向更平靜的周顯。 “這里邊的樂器你們隨便挑,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弊T家明說,“不過我的規矩是至少學會兩樣兒,在我想好下一步之前你們先給我好好學著?!?/br> 陳皮一愣:“你教?” “我的時間很寶貴?!弊T家明挑眉,“你覺得可能嗎?” 梁敘垂眸笑了一下。 “不是譚叔?!标惼た嘀粡埬樳€不罷休,啰里啰嗦了好長一串話,“什么下一步你說清楚點……” 譚家明直接掉頭走了。 彼時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地方將是繼小涼莊之后的第二個夢想避難所,而譚家明則成了他們生命里的引路人。什么時候學有所成以后的路究竟怎么走尚且不談,起碼現在對梁敘而言可以認真玩搖滾了。 那天直到傍晚他們才離去。 三個人走在街上,陳皮玩弄著手里琴行的鑰匙,眉頭奇怪的皺了下又展開。然后用胳膊撞了下周顯,又對梁敘揚了揚下巴‘噯’了聲。 “江湖傳聞他以前只收過一個徒弟?!标惼ふf,“咱仨撞了什么大運是不是得拜拜關二爺?” 梁敘睨了這家伙一眼。 “我說真的?!标惼た聪蛑茱@,“你難道不覺得?” 周顯抿著唇微微一彎沒搖頭也沒點頭,陳皮撇嘴不說了將鑰匙丟給梁敘。三個人出了胡同也沒打車散漫的走在馬路上,路燈昏昏沉沉照著影子落了一地風雪。 走了有一段路被一家規模宏大的酒吧截住了。 他們心照不宣的走了進去,舞臺上兩男一女組合在吼著崔健的假行僧。酒吧里氣氛旖旎,男女交杯換盞。梁敘看了一眼臺上唱歌的那幾人,聽了會兒先出去了。 他站在路邊樹下點了一根煙等。 過了好一會兒還沒見他倆出來,梁敘暗自皺眉正要進去找。陳皮和周顯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一問才知道碰見了前些日子害他們丟了活兒的那幾個人。 “行了?!绷簲⑻?,“過去了就算了?!?/br> 周顯也不愿多事只是沉默著,陳皮拉著一張臉磨了幾下牙齒。路邊的汽車穿梭而過,周顯接了個電話先打車走了,剩下他們倆在路上游蕩。 這么好的夜晚應該去喝一杯。 兩個人沿著那條街直往下走,在一個路邊攤上喝了點酒。酒過三杯兩人一人拎著瓶子邊走邊干,寂靜狹長的小街上寥寥行人,梁敘一手抄著酒瓶一手摸煙塞嘴里點上。 “你今兒心情不怎么樣?!标惼げ轮f,“余聲回家了?” 梁敘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拿下煙閑懶的吐了一口煙圈,用舌頭頂了下腮幫又將煙咬在嘴里。還沒走幾步陳皮卻安靜了下來,梁敘疑惑抬眼看過去。 陳皮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 足足有六七個人大不咧咧的堵在前頭路口,一臉的‘今天你完蛋了’的樣子??茨羌軇菟坪跏菦_著他們來的,風吹起地上的雪襯得四周詭異的安寧。 “你剛在里頭做了什么?”梁敘聲音平常。 陳皮倒吸了一口涼氣,幾十分鐘前酒吧里狹路相逢那幫狗腿又拿周顯取笑。后者沒當回事兒,陳皮卻按捺不住上去罵了幾句被周顯硬拉走了。 “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标惼ず蟊辰┯惨暰€未移開半分,小聲的動著嘴,“現在怎么辦打得過嗎?” 梁敘微微瞇起眼睛目視前方,低下頭深深的將剩下的一小截煙吸完,然后往雪地上一丟,那腥火慢慢陷了進去暗掉。他攥著酒瓶的手一緊倏地抬眼,目光鋒利的跟頭狼似的,像黎明前的黑暗那樣平靜至極。 “打不過也要打?!彼暤?。 第44章 那場架終究沒有打成。 當時陳皮看著他們慢慢走近都打起哆嗦來,艱難的咽了下唾沫然后微微瞥了一眼梁敘。有雪花慢慢落在他的肩上, 然后很快融化了。 雪夜里路燈昏黃, 明明滅滅。 梁敘一面走一面揚起握在手里的酒瓶子, 看都沒看直接朝著左手邊的樹上一劈。只聽咣鐺一聲后玻璃渣全落在雪里, 剩下半截參差不齊鋒利極了。 對面那伙人的表情這會兒才有了變化。 互相對視后停下步子蓄勢待發,梁敘陰沉著一張臉也停了下來。遠處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接著傳過來一連串的腳步聲, 那一堆人見勢再沒動作朝他倆看了一眼然后離開了。 “哥們腿都軟了?!标惼らL長的松了一口氣。 梁敘扔了瓶子, 拍了拍手嗤笑。 “沒有那個二世祖?!标惼ぐ櫭?,“都是一群狗仗人勢的王八蛋?!?/br> 梁敘沒說什么,又叼上一根煙。兩人一同走到前一個路口梁敘打車反方向回了租屋, 請假奔波了一天直到躺在床上那股無力感才被釋放出來。 他重重的揉了把臉出了口氣。 暗黃色的燈光下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機,左手玩弄了好一會兒仍沒有按下去。一個人靜了很久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洗澡,胸膛上的水霧彌漫在臉上視線也模糊起來。 十來分鐘后他光著膀子回到床上。 手機信號燈一直在閃, 梁敘往床頭一靠拿過手機看, 是一條垃圾廣告。他手指徘徊在鍵上,最后還是移開將手機往床頭柜一丟按滅燈睡了過去。 較于北京, 成都的天氣便多了些干燥。 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