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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只能是以命相搏了。萬沒想到,那尉遲升木著臉與他二人對峙片刻后,非但沒有丁點出手的意思,反而微微側過身體,為他們讓了一條路出來。沈思一時鬧不清對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敢輕舉妄動,四周靜得出奇,只有尉遲升腰間佩刀的刀鞘在月光底下泛著幽幽的寒光。見沈思始終踟躕不前,尉遲升仍是面無表情地低聲說道:“當日寧城被困危在旦夕,蒙沈將軍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在下承諾日后必將報答公子大恩,不敢食言?!?/br>這話聽得沈思一愣,回想起來,那日寧城府衙慶功的酒宴上許多人跑來向他敬酒致謝,隱隱約約的,人群中確實有個笨嘴拙舌的紅臉漢子,至于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他已全然不記得了,可這“沈將軍”三個字一出口,還是讓他胸口一陣溫暖,細想來,這熟悉的稱呼竟已與他暌違多年了。猛然間沈思腦中精光一閃:“尉遲大哥,難道說我二人這一路之所以能夠暢通無阻,也是……”“沈將軍,”尉遲升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今日之后,你我便兩清了?!?/br>沈思聞言不再客氣,拉起郡主向前就走。擦肩而過之際,尉遲升一抬手臂將沈思攔了下來,只留下郡主那半邊放其通行。沈思會意,牽起郡主的手向前推了推:“一切小心,見機行事?!?/br>郡主小嘴扁了又扁,拼命忍著眼淚一步三回頭:“念卿哥哥……”“小丫頭,平日里的本事哪去了?難道都是些嘴上功夫?你不是整天嚷著要想做巾幗英雌女中豪杰嗎,花木蘭、梁紅玉可是不會哭鼻子的?!鄙蛩茧m然嘴里笑話著,嫌棄著,可他內心深處其實要比對方來得更加依依不舍。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誰又知道這一次是不是永別呢?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他也只能滿不在乎地沖著郡主輕輕擺手,“快走吧,偌大個江湖足夠你玩鬧了,但要記得別光顧著看新鮮,若是不小心走錯了路,念卿哥哥……就尋不到你了……”送走郡主,沈思回到房中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天亮,并暗暗祈求王妃在天之靈可以保佑郡主,不會輕易暴露身份與行蹤。一直等到寅時三刻,天邊灰蒙蒙放亮了,外間忽然傳來陣陣嘈雜聲響,隱約還有車輪滾滾馬匹嘶鳴。沈思還道是衛悠發現異狀要派人去圍捕郡主了,頓時緊張起來,一忽兒擔心郡主半路出了什么差錯,一忽兒擔心郡主被城門戍衛認出,一忽兒擔心郡主只身上路遭遇歹人……正自焦慮著,尉遲升帶人來了,恭恭敬敬引著沈思出王府登上一架寬大的馬車,車隊隨即啟程向南駛去。原來是衛悠要率部趕回京師,已無暇顧及緋紅郡主人在何處了,這對于沈思來說,簡直是莫大驚喜。沿途所經州縣大多已被柳家嫡系或前朝廢太子舊部所掌控,衛悠一路暢行無阻,饒是如此,他依舊下令晝夜兼程,片刻不得停歇。沈思行動受限,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但就眼下情形看來,這大周的江山怕是半數已經握在衛悠手里了。衛悠向來步步為營,既然打算謀奪皇位,想必早已有了全盤部署,看這遭行事如此匆忙,十有八九,是京中出了什么大變故……衛悠軍中的將領大多是柳氏族人,也有不少從前衛三的手下,這些人一個個對沈思恨之入骨,若不是有衛悠護著,只怕早已一哄而上將沈思碎尸萬段了,平日里別說對他悉心照料,就連話都沒人肯與他多說半句,一應飲食湯羹也只樣子看得過去,實則都是缺鹽少油難以下咽,好在沈思自幼生長于軍營之中,和邊塞的苦寒相比,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唯一難熬的是,隨著天氣轉涼,他的腿疾也日漸加重,即便有牛黃時不時幫忙針灸敷藥,癥狀也并未減輕分毫,尤其是馬車上顛簸得久了,愈發連走路都痛苦萬分。借著停下飲馬休息的空檔,沈思也跳下車來扶著車轅慢慢來回走動著,想舒展舒展筋骨。遠遠的,草叢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動,車夫以為有蛇,立刻拎著馬鞭警覺起來,稍稍安靜片刻之后,焦黃的枯草梗又動了,車夫一鞭甩過去,只聽“嗷”一聲尖叫,草叢里竄出了貍貓大小的一只活物,那東西抖抖索索弓著身體,左瞧瞧,右看看,鼻子一聳一聳地嗅著,忽然間它發現了沈思,四爪并用直筆筆沖了過來,一頭扎進沈思懷里,撞得沈思倒退兩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是琉璃,沈思收養的小狐貍!前幾日在王府沒瞧見它,還以為是兵荒馬亂跑丟了,誰能想到它竟然一路跋山涉水追了過來!只是它原本火紅油亮的毛皮都變得黯淡無光了,且染滿塵土污濁不堪,原本肥碩如圓球般的身體也已經瘦得只剩了骨頭,摸上去竟有些硌手。想也知道,它定是吃了許多苦頭的。沈思既驚又喜,將它抱在懷里用力揉了揉:“琉璃老弟,好久不見,沒什么可招待的,暫且去給你找尋些干糧打打牙祭吧?!?/br>他想先將小狐貍擱在馬車上,再去討些清水飲食,可小狐貍始終用兩只前爪死命揪著他的衣襟,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那是生怕一松手就再尋不到他了。這舉動令沈思百感交集,他自己尚且前路未卜,跟著他的不管是人是獸,想也難逃死路一條。車隊再次啟程的時候,沈思還是將小狐貍硬扯下來推了出去:“琉璃老弟,你既是野物,就回歸山林去吧,找個同類繁衍子嗣逍遙過活,豈不更好?!?/br>小狐貍睜大眼睛懵懂地看著沈思,不解何意,還想再往沈思跟前湊,沈思咬咬牙狠下心來,撿起一把石子丟了過去。石子砸在身上,小狐貍吃了疼,徘徊著不敢靠近??神R車跑出一程之后,它又遠遠追了上來,就這么一路尾隨著,風餐露宿,不離不棄,哪怕腳掌被石子劃破,一步一個血腳印,仍是不肯停歇駐足。行至江邊,大隊人馬上了船,小狐貍在岸邊急得來回奔跑,四爪蹬得泥水四濺,可前頭沒路,無論它如何焦急,都再也追不上了。江水浩瀚,船只漸行漸遠,直到岸邊景致都消失在了迷茫白霧之中,沈思背過身去,依舊能聽見小狐貍嗚嗚咽咽的哀鳴之聲,令人悲不自勝,肝腸寸斷……第63章同歸去,紅崖頂上長相憶一別數載,再次踏足京城,沈思只覺恍若隔世。那時晉王是他的殺父仇人,那時衛悠是他的生死兄弟,那時他困頓失意走投無路,能與衛悠在勾欄瓦肆中借著尋歡作樂的幌子閨房私會秉燭夜談,曾經是他唯一的溫暖與慰藉。誰又能想到,真情之下包藏的竟是一支支喂滿了劇毒的暗箭,鋒利,無情,殺人,誅心。衛悠的大軍一進城,立刻封鎖了四方城門,軟禁了大小臣工,并長驅直入皇宮內院,迅速接管了上直侍衛軍,然后才以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