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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走出了牢房,被外頭的料峭寒風一吹才稍稍恢復了幾分冷靜?;爻恬R車上,晉王一直沉默不語。行至半途,他忽然掀起氈簾喚過一名侍衛吩咐道:“回府去看看沈公子在做些什么,看好過來稟報?!?/br>侍衛一愣,暗思量馬車不出一時半刻便能到達王府了,又何須特意趕個來回?但王爺有令怎敢不從,他只好恭恭敬敬一俯身:“是,屬下即刻去辦?!?/br>沈思起床的時候,早有下人在外間準備好了一應梳洗用具,等他將自己打理清爽,王妃又親自盛了粥出來,說是特意為他煮的。沈思也不客氣,一嘗之下果然甚合心意,只不過他一行吃著,王妃一行在旁邊笑瞇瞇盯了他看,直看得他渾身不自在,最后不得已找個由頭趕緊溜了出來。回到小院,金葫蘆剛好練完一趟劍法,正在擦汗,一見沈思他立刻交代起了有關新軍的善后事宜。沈思聽罷微微點頭:“你雖資質略差了些,但勝在認真謹慎,勤奮好學,若是膽量再大一些,信心再足一些,將來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br>金葫蘆聽了傻兮兮問道:“依沈將軍意思,我如肯用心的話,也能做成將軍?”沈思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英雄不問出處,狄青囚犯出身可做將軍,衛青家奴出身可做將軍,你有何不可?只不過,想做將軍起碼得換個像樣些的名號,否則兩軍陣前自報家門,聽見你叫金葫蘆,豈不惹人笑柄?”金葫蘆撓撓頭很是為難:“鄉野人家哪懂什么名號不名號,生我那日菜園的籬笆上結了顆大葫蘆,我爹一眼瞧見,便隨口將我喚作了金葫蘆。這可比他老人家叫金二狗貴氣多了?!?/br>沈思“噗嗤”笑出了聲:“葫蘆者,福祿也,倒是個好意頭。莫若我來做主替你改名‘金福祿’如何?再贈你表字‘多壽’,如此一來湊齊了福祿壽三星報喜,今后必定大吉大利?!?/br>“金福祿……金多壽……”金葫蘆默念兩遍,拍手贊道,“甚好甚好!這才像樣,聽起來竟比我老家的縣令、財主還要氣派!”傻樂了一會兒,他又低下頭吞吞吐吐說道,“只是……只是小的沒念過書,也不知這福祿、多壽幾個字到底長得哪般模樣……”沈思聞言,當即取過宣紙一張,工工整整寫下了金葫蘆的新名字。他從小喜動不喜靜,舞槍弄棒無師自通,舞文弄墨就一竅不通了。什么詩詞文章曲譜碑帖,看上兩眼必定犯困,更是從未在練字上下過功夫,盡管他集中精神很努力去寫,筆觸依舊有些生澀。可金葫蘆卻對著那幾筆狗撓般的字跡大贊不已,他手指虛浮在半空描摹了一遍,喜不自勝。待墨汁徹底干了,他先將手掌在衣襟上擦擦干凈,這才加倍小心地將其折好,揣進懷里跑回房,照著練習去了。看著金葫蘆如獲至寶的滑稽模樣,沈思反倒過意不去了。左右沒事,他索性研得了墨、蘸飽了筆練起字來。手懸紙上,心隨手動,橫豎撇奈游走下來,竟是“衛守之”三個字。沈思捏著下巴細細評斷著自己的字,嗯,“衛”字要好一些,四平八穩不會太丑,“守”字就略遜一籌了,上大下小頭重腳輕失了比例,至于這“之”字雖筆畫最少卻最難寫,歪歪扭扭拐來拐去,越看越是憋悶。他強壓住心頭浮躁,調整氣息,重又寫了無數個“衛守之”,準備從中挑挑有幾個看得過眼。不想小狐貍貪玩從窗口竄了進來,正跳上桌面,頓時撲騰得宣紙也皺了、筆架也翻了,還一腳蹬在硯臺上,潑了沈思滿身的墨汁。沈思手忙腳亂收拾著,一時連如何生氣都忘記了。于是晉王一進門便見到了這幅景象沈思手里提著筆,臉頰、雙手連帶衣襟上都沾著大片的烏黑,桌面上亂糟糟一團廢紙,還有數只毛筆散落在地上,而小狐貍則蹲在身后書架子上幸災樂禍地看著自家主人。晉王不覺失笑:“念卿這是……在作詩嗎?”沈思聽出晉王是在打趣自己的狼狽相,順勢鬼扯道:“可不正是,過不幾日就是上元節了,萬一府中再辦酒宴,來個吟詩助興,我不先演練演練怎么行?!?/br>“哈哈哈,你呀……”晉王開懷地笑過一氣,又去逗他,“那今日念卿有何大作,不知是否有幸拜讀呢?”沈思抹去額頭的墨點子,咬著筆頭兒沉吟片刻,笑嘻嘻指向書架上悠閑舔毛的小狐貍:“今日興之所至,特為琉璃賢弟賦詩一首……”他邊說邊提筆寫道: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晉王裝模作樣拿起來橫看看,豎看看,感嘆道:“這篇詩文實在深奧,衛律才疏學淺,可否請念卿賜教一二呢?”沈思嘿嘿一樂:“既是為它而作,你自然不懂?!?/br>小狐貍見沈思朝著自己面露笑容,也很應景地叫了一聲:“嗷”沈思望著小狐貍笑意更濃:“如此看來賢弟已領會了我詩中真意,倒是比那位王爺千歲聰慧許多啊……”正月十五一大早,沈思便被陣陣爆竹聲給吵醒了,沒想到王府的上元節竟比除夕還要熱鬧。這些日子他常同晉王一道用膳,養成了習慣,故而洗漱完畢便拐過游廊信步走去了晉王書房。誰知這日書房門前竟排起了長龍,許多晉原地界有頭有臉的人物絡繹不絕前來給晉王磕頭,連王妃與緋紅郡主也難得精心打扮了一番,出來招待各路賓客。直等到磕頭的人全散了,沈思才餓著肚子進了門,飯菜端上桌,主食竟不是元宵而是面條。見沈思對著一碗面發起了呆,晉王笑著解釋道:“念卿,今日是我生辰。這一碗是長壽面,無論如何都要吃光的?!?/br>沈思眼珠一亮:“原是如此,那可真是巧得很……”“怎么,念卿也是今日生辰?”晉王面露驚異。“我的生辰是八月十五?!鄙蛩颊UQ?,“你生在元夕,我生在中秋,都是再團圓不過的日子,因此我才說是巧得很?!?/br>晉王輕輕嘆了口氣:“我少年喪母,青年喪父,手足相殘,摯友盡亡,又膝下無子,這一生何曾團圓……”想到沈思如今也是身處異鄉骨rou分離,他生怕勾起沈思的傷心事,又趕緊扯開話頭,“還好得遇念卿,為我平添無數歡樂,我……”“糟糕!”沈思忽然一拍腦門,“怪我粗心,直到此刻才知曉你的生辰,都還未準備壽禮?!?/br>晉王笑著擺擺手:“今晚上元燈會,不如念卿陪我去逛橋摸釘走百病,就當是壽禮如何?”沈思爽快點頭:“好?!?/br>將將入夜,晉王便帶著沈思出了王府,他二人皆是一身低調的暗色衣裝,風帽掀起來遮住了半張臉,混在人群里毫不出眾。而屠莫兒與一眾侍衛則都是尋常游客裝扮,假作不經意散布于晉王四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