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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處處透著關切與疼惜,席間姜韻聲偶有一兩聲咳嗽,晉王遍立刻命人送了自己的大氅過去,看樣子若非礙于“足疾”,他定是要親自將大氅披在對方肩頭方才算滿意。戈小白與張錦玉看到這幕,一個翻起白眼面露不悅,一個則欺身而上笑嘻嘻纏住了晉王。沈思冷眼旁觀,不免暗暗有些失望。幾日來的朝夕相處,令他對晉王印象大為轉變,想不到這位“草包王爺”竟是個無比灑脫坦率之人,甚至還頗有些“是真名士自風流”的魏晉氣度,因而他把之前有關晉王貪酒好色的那些傳言都當成是世人誤會中傷。誰知今日一見,晉王不但重用了胡不喜這等jian饞小人,還將一眾男子的投懷送抱、曲意逢迎引為樂事,看來自己終究還是看錯他了。說不清是何緣故,有股莫名的濁氣堵在沈思胸口,令他心緒煩悶,不知不覺間,那張本就不甚白皙的臉孔也跟著暗沉了幾分,連侍女們上前端酒送菜都戰戰兢兢倍加小心。因為沈思身份特殊,席上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觀察著他。對于來自四面八方內容各異的目光,沈思全都視而不見,只管泰然自若地悶頭吃喝著,既不與人敬酒寒暄,也不刻意討好晉王,等到面前的菜肴全部掃光,壺中酒水喝得一滴不剩,他便起身朝著主位拱了拱手,推說略感不適而告辭了。眾人看看沈思桌上光可鑒人的空盤盞,又看看沈思大步流星走出門去的背影,一個個心頭不免疑惑更勝。獨獨晉王心里倒生出了些許欣慰看來那黑小子對本王品性優劣還是介懷的,這倒未嘗不是件好事。胡不喜一直垂手立在晉王身側,見沈思旁若無人地昂首離去,他忍不住彎腰湊到晉王耳邊小聲挑唆道:“這沈公子也太過傲慢了一些,簡直不把人放在眼里,還當咱們晉王府是市井大街不成?莫不如老奴帶人去教教他什么叫做規矩……”晉王不以為意地挑挑長眉,慢悠悠說道:“一種鳥兒一個養法。燕雀就關在籠子里頭調|教幾樣雜耍,鷯哥就得綁了爪子拴在架子上乖乖學舌,至于鷲鷹嘛,當然得放上天了……”在晉王爺眼里,所謂風華絕代,可不是空長張漂亮臉孔就夠了的。好比眼前這些男人們,整日坐在后堂患得患失,為了爭寵不擇手段,這樣的氣度何言風華?一個個不知有國,不知有民,眼中無山河壯闊,心中無大志宏圖,這樣的胸襟又如何絕代?可嘆小皇帝竟以為他衛律真會喜歡那種堪比閨閣女兒的男子,還屢屢費盡心機將那樣的“可人兒”送到他身邊,借以監視他、算計他。而他又不能不表現得恩寵有加疼愛非常,否則皇帝又怎么會輕易相信他借機傳去迷惑人的假消息呢?敵人派來了偽裝成綿羊的獵犬,就把喂了毒藥的野雞主動送到對方嘴里去,正所謂將計就計,借力打力。胡不喜越琢磨晉王這話越不對勁兒,趕緊假模假式地在自己臉上輕輕扇了一巴掌:“呦,正是鷲鷹,正是鷲鷹,老奴這兩顆眼珠子真真該摳下來當石子兒墊桌子腿了,怎么就有眼不識金鑲玉呢!”每每看到胡不喜這副不知羞恥的模樣,晉王總會忍俊不禁。胡不喜是真小人,慣于貪小耍詐,卻又耍得并不高明,他一舉一動暗藏了怎樣的心思,自然逃不過晉王的眼睛。所以晉王才會明知其陰損不良卻照舊將其留在身邊,只為了看他每日丑態百出,借以解悶逗趣罷了。“又錯了,又錯了,看來你這眼珠子要摳兩遍了?!睍x王哈哈大笑,“這一塊不是金鑲玉,這一塊是石中玉!”從酒宴大堂出來,沈思在一名侍女的引領下回去了住處。那是一幢位于王府角落的僻靜小院,和其他幾位“義子”所居的亭臺樓閣相比,略顯寒酸了一些,好在沈思對此并不在意。整個院落青磚鋪地,東南角種著數株寒梅,西面是一排兵器架子,上頭刀槍劍戟一應俱全。沈思暗自點頭,這倒是個每日晨起練功的絕佳處所。正房左右三間貫通,并未隔斷。進了門便見一張花梨木桌案擺在當中,上頭陳設著簡單的筆墨紙硯,案后的架子擺滿各色書冊,、、、,俱是他日常翻閱的兵法典籍。架旁墻上并排掛著一把銅制大黃弓和一柄他用慣了的三尺青鋒劍。書架左側是一扇巨大的水墨屏風,上頭繪著“塞外秋霜圖”,疾風勁草,馬蹄如飛,筆觸磅礴大氣暢快淋漓。繞過屏風便是臥房了,打眼望去一素到底,從被褥軟枕到羅帳簾籠,皆是粗布縫制,既無紋繡也無飾品,竟與他在軍中所用毫無二致。面前一切都讓沈思驚訝不已,若不是孤身離開的晉原,他還真以為是哪位家人幫他歸置出了如此合乎心意的住處呢。“沈公子,可還滿意嗎?”身后忽然傳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和緩女聲,沈思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對方大約四十歲上下,面容圓潤富態,舉止從容端莊,身側還跟著兩名同樣清麗可親的侍女。一愣神的功夫,先前帶路的侍女已然屈膝行禮道:“奴婢參見王妃?!?/br>沈思聞言趕緊上前見禮,卻被晉王妃及時伸手扶住了。王妃揮開左右,輕聲細語地笑著說道:“前幾日王爺提前著了人快馬加鞭趕回府里,托我替他新認下的義子收拾個住處,還細細講明了如何裝飾如何陳設。我雖按照王爺的要求一一置辦妥了,卻不免有些擔心,怕自己哪里會錯了意,否則豈有給客人住在這種地方的道理?今日看你神色還算滿意,我也就放心了?!?/br>沈思聞言不覺一愣,沒想到如此合乎心意的住處竟是晉王提早安排下的,兩人相識不過幾日光景,晉王竟已對他了解至此,一時間難免叫人感概萬千。靜默片刻,沈思回過神來,向晉王妃躬身致謝道:“多謝夫人厚愛,您身份尊貴,又是長輩,還要勞煩您費心cao持這些,沈思心里著實過意不去?!?/br>晉王妃慈愛地笑笑,拉著他到桌邊坐定,似家常閑談般說道:“沈公子不必多禮。這一次多虧你領兵解圍,王爺才能成功獲救。你是王爺的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所做這些瑣碎小事和救命之恩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方才我與王爺見面,聽他講起你天降奇兵大敗叛軍的場面,真是欽佩不已。說起來,你這行事作風倒使我想起一個人來……”“哦?”沈思禁不住好奇,“哪一位?”晉王妃眉目微微瞇起:“那人……就是從前的晉王爺,也是一樣的膽大包天,劍走偏鋒……”沈思驚訝地張大嘴巴,一時間忘記什么敬與不敬了:“夫人所說的晉王爺,可是晚輩所知那位晉王爺?”“人總是會變的,若非那時……唉,算了?!蓖蹂鸁o奈地輕搖了搖頭,笑容透著幾分艱澀,“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