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伸出一只手去指那峭壁上的鳥巢，根本就沒有手去抓巖石！

“師父！師父！”別青山眼睜睜看著別晦落下來，好不夸張，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他飛身出去抱住小孩，沖勁太大，只得在半空轉了個身，后背重重地撞向懸崖，把小孩護在懷里，向下滾了兩丈，方才重新找回中心，掠回山腳。

“師父？”小孩從他的懷里探出頭，“你看，小鳥沒事了?！?/br>
“嗯......”他覺得精疲力盡，根本沒心思罵他。

“師父，我差一點就到了?！?/br>
嗯，你師父差一點就嚇死了。

“師父，我明天再來？”

求你，小祖宗，別玩兒了。

“師父，那......我可以養他嗎？”

“嗯?！彼届o下呼吸，終于能擠出一個字。

喜歡就養著吧，你喜歡的師父也喜歡。

他是這樣，答應別晦的。

31.

劇痛逐漸侵蝕全身，榻上人的臉色一點點好起來，他卻日漸頹敗。

他拔下發上的簪子，刺入心房，擠出最后幾滴干凈的鮮血。

我救他，我愛你所愛，哪怕遍體鱗傷。

全因我答應過，全因我想你快樂，全因你......愛他。

32.

但他，終究是個人。

全身的血液都被替換，保命的藥丸也舍了出去，他還是沒有好。

當他們終于接到消息，來接他回去，他卻沒有能夠邁出那道門。

太累了。最后，想呆在有他的地方漸漸死去。

他割開手腕，跟他說：“對不起?！?/br>
黑色的血液蜿蜒而下，漫了一地。

對不起，師父有些累了，師父救不了他了，師父要讓你，傷心了。

第3章33~49

33.

他的唇因失血而蒼白，潔白的被褥上盡是臟污的血跡。

他開始拒絕進食，也是實在吃不下。他想不出還有什么能給他，還有什么能救他。

他側躺在床上，笑得輕薄淺淡。

別晦在三日后怒氣沖沖地推開房門，問他：“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死?！彼@樣心平氣和地回答，依舊笑得如同三月的春風般撩人，“我已經沒有什么能給你的了?！彼忠淮胃铋_手腕，任由黑紫色的鮮血淌了一地，“看，我救不了他了?！?/br>
他的笑容逐漸加深，帶上了愉悅，“我就要死了?！彼_口，“所以，最后，放我一個人好嗎？”他如此祈求，語氣輕快不再帶著長久以來的小心。

他的徒弟啊，他的愛人啊。

34.

別晦顫抖著嘴唇，“......好?！?/br>
他看著那孩子轉身離開的背影，清雋挺拔。

強撐的弧度垮塌下來，眸子里含了水，似哭如泣，他努力把他的身影留存在眼里心里，他多想再看他笑一次，那樣，死也無憾了。

可是，不可能了，他把所有的笑都給了他，一分一毫都沒有留給他。

他也累了。毒素侵蝕著雙眼，早也看不清了。

再見了，我的寶貝。

他想同他說，其實我還是好愛你，其實我好想你陪在我身邊，不用很久，就一會兒，你安安靜靜地呆在我身邊，陪著我安安靜靜地離開，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他看著桌上他親手熬的雞湯，那是多余的剩下的。如果是從前，他一定滿心歡喜地飲下。如今，他有心無力，他已經很久沒有進食，全靠千年的老參吊著性命，他已經不起一點點的刺激，更遑論如此油膩的雞湯。

對不起。

他輕輕呢喃出了聲，卻看見一雙潔白的錦靴，一瞬間的慌亂過后，他抬起眼睫。腕子被他抓著命門扣在別人手里，他想抬起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你要死了?！?/br>
“嗯?！彼χ騽e晦點點頭，手指蜷曲在掌心里，“我要死了?！?/br>
他扔下他的手腕，起身離去。

“你......能每天來看看我嗎？”最后沒有忍住，他問他的晦兒，“......算了?！彼粗哪_步一頓，然后加快了步伐離開。

他不會來了。他不會回來了。他最恨的，莫過于我這副模樣。莫過于，以死相逼。

我是那樣愛你啊。

那樣，那樣愛你啊。

35.

一定很失望吧。

他在塌上看著光影交界。

師父這般模樣，你一定很失望吧。

晦兒。

36.

“閣主?！?/br>
他聽到有人在床榻邊輕聲喚他。

“閣主?！?/br>
他睜開眼，張開口，吐不出字。

“閣主，我們回去吧，好嗎？”

他喚他：閣主。

他說：我們回去。

他問他：好嗎？

他的眼睛從漆黑的榻邊移向漆黑的帳頂。

極慢，極慢地點頭。

好。

他說。

而后卸下全身的氣力。

再無法抵抗那錐心刺骨的痛。

我走啦。

他說。

再見。

我走啦。

不回來啦。

這一生。

都不會再回來啦。

37.

他被教眾接回了青山靜養，那個不被他所愛的晦兒每日每夜守在他的床頭。

他慢慢清醒過來，看見他捧著焜煌過來。

“尉遲旸賣了這把劍，用它換了水新丹?！?/br>
“他給的十分干脆，一點留戀都沒有?！?/br>
“師父，他大概是個賢者吧，不受嗟來之食的那種?！?/br>
“凡是你捧到他身前的，不論是什么，他都不屑要?！?/br>
“我聽說他那位哥哥待他極差，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兒，但是你看，這樣的他就喜歡?！?/br>
“所以，師父，何必呢？”

“何必呢？我那么珍惜你，你卻完全不吝嗇我?！?/br>
青山君伏在他的塌邊，肩膀抖動著。

“晦兒......”他費力地抬手撫上他的發頂，“晦兒......”

38.

別青山好像已經全然忘了山下的那個別晦，他開始把他所有的溫柔給了這一個青山君，把他所有原以為早就耗盡的寵愛給了青山君。

“晦兒？”

青山君正呆愣地看著他的師父，“怎么了？”

“你怎么在發呆？練功太累了？”別青山走過來，拂去青山君衣袍上的塵埃。

“啊，不，不累，師父?！鼻嗌骄湎е?，這可能隨時會散去的柔情。

“明天帶你下山去吧，好么？”別青山摸摸他的頭。

青山君比別青山高了半個頭，但他仍然矮下身，讓別青山揉著他的發。

“好啊，當然?！?/br>
39.

山下這一天，別青山和青山君走散了。

當青山君找到別青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