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止沒答復,沈非就開始自己琢磨,從第一次見面就想把他出售的態度來看,林尋稱得上是膽大包天。這樣的人,按理說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山體震動了幾下就暈過去。

仔細觀察林尋臉上的表情,無害平靜，再探鼻息，呼吸均勻，和睡著無異。

沈非意識到不對,推了幾下,人沒有醒。

千江月用目光示意他別碰林尋：“是，會使人長夢不醒?！?/br>
沈非：“最長能睡多久？”

“一千年?！?/br>
人當然活不了那么久,沈非：“豈不是等同于讓人在睡夢中衰敗而亡？”

但他看蘇止相當淡定，似乎斷定林尋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不擔心么？”

“人能迷失在夢中,便也能從夢中清醒?！?/br>
沈非剛才好像是聽見了林尋問自己有沒有聽見有人唱歌,有些納悶為什么他沒聽到。

還在思考,林尋已經悠悠轉醒。

沈非確定瞳仁聚焦，立馬道：“不是詐尸?！?/br>
剛清醒時聽見的聲音都是聒噪，林尋蹙了下眉。

沈非瞥了眼蘇止的方向道：“他說你中了，可能醒不來?！?/br>
林尋點頭，對夢中的記憶還保留著六七分。

“一夢千年……”沈非喃喃地去看對方手機上的時間：“你昏倒了連十分鐘都不到?！?/br>
“如果是想問我怎么醒來的，”一句話堵死他的疑問：“無可奉告?！?/br>
開店賣假貨的黑歷史還是埋藏在夢中比較好。

沈非不死心：“透露一點點就好?！?/br>
林尋：“自然醒?！?/br>
沈非在他身邊來回轉悠，被晃的有些頭暈，林尋嘆道：“不騙你?！?/br>
“真正的可令萬物沉睡，生機滅絕，”蘇止不知道是在解沈非的惑，還是林尋的：“現如今靠一縷神念施展開，最多讓人做場黃粱一夢?！?/br>
他的視線一直在遠處，沈非浮地更高一些，也跟著蘇止看過去。

短短一伙兒功夫，黑氣已經在山下聚集。

林尋眼尖：“那些鬼里好像有一個穿紅衣服的?！?/br>
蘇止目光一動：“你看錯了?！?/br>
隨便踢了下腳下的石子，爬在最前面的紅衣鬼不幸墜入深谷。

沈非：“穿紅衣，長發，怎么看上去有些像筆仙?！?/br>
林尋光顧著留意剛才那一幕，沒聽清，抬頭：“你剛說什么？”

沈非在收到蘇止目光的警告后一個字也沒再說。

山下的鬼前赴后繼，像是認準了林尋。

“站穩就行，”蘇止的目光和他站著的位置一樣，高高在上，仿佛這些魑魅魍魎根本入不得眼：“很快就會結束?！?/br>
林尋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就這么確定神的一縷殘念能將它們制服？”

“必將有去無回?！?/br>
像是回應蘇止的預言，整個昆侖山在這一刻瘋狂的搖動，沈非以最快的速度鉆進林尋的口袋。

林尋抓牢樹枝，不過很快就抓住更加可靠的蘇止。

地動山搖，飛沙落入眼中，林尋閉上雙眼，漫長的黑暗過后，陽光重新照耀在臉上，溫暖且刺目。

“結束了么？”

緩緩睜開眼，邪氣早已不復存在，圣潔重歸于昆侖。

“還差個收尾?！?/br>
林尋偏過頭的時候，蘇止已經不在身邊。

半山腰處，蘇止對著虛無的空氣一抓，天空中落下幾片雪花，一個掙扎的男子漸漸成形。

沈非看熱鬧道：“害了我們幾次，總算輪到他倒霉了?！?/br>
“你，你不能殺我?！毖┭噲D擺脫桎梏。

蘇止絲毫不留余地，就要了結他的性命。

“我也是受人指使，我……”

雪融化，在空中晶瑩剔透，消失不見。

林尋走在后面，沈非先一步飄下來：“怎么不聽他把話說完？”

除了林尋開口，沈非提十次問題，蘇止能回答一兩次已經算是不錯。

所以沒有聽到回答沈非也不奇怪，就當做是對空氣說話。

“雪妖詭計多端，”卻是身后的林尋開口：“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假沒有人能判定，不如不聽，何況……”

他看著沈非眼睛瞇起：“雪妖明知我們要置他于死地，留下的消息肯定具有誤導性?！?/br>
沈非：“你一定是狐貍變得?！?/br>
林尋忽視后半句，眺望一圈，“之前幾個妖怪現在一個都看不見?！?/br>
沈非不屑道：“剛才那么混亂，早就作鳥獸狀逃散?！?/br>
說的像是嚇得躲進口袋的人不是他一樣。

昆侖一行，算不上是愉快，林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在哪，妖魔鬼怪就在哪里。

大巴已經在山下等候，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都是來的時候見過的，當然，還有幾個原本有人的位置現在是空著的。

煙不離身的女人也在，她腿傷已經復原，一直在玩著打火機，沒抬頭看他們。

車子發動，女人突然道：“不再等等么？”

司機大笑道：“回不來的都已經永遠留在昆侖山上?！?/br>
透過后視鏡，他看著最后一排的蘇止，用口型說恭喜。

林尋同樣注意道，側過一點身子：“他在恭喜你活下來?！?/br>
一腳油門踩下，車子沒有預想中飛馳上路。

司機皺眉，重新試了一遍。

咚咚咚。

車門外有人在拍車門，只能依稀看出是一個穿著白色斗篷的人。

司機把門打開，是一個超級漂亮的女人，這車人容貌都是極佳，與之相比她毫不遜色，白色的睫毛，吹彈可破的肌膚，發尾是淡淡的幽藍色。

妖！

這是浮現在所有人心中的答案。

林尋看著前面幾個座位人滿臉不安：“氣氛好像突然緊張了?！?/br>
蘇止：“進山的車只有這一輛，三年發一次?！?/br>
來的時候她肯定不在，否則這么出眾的容貌大家應該有印象才對。

林尋：“如果不是坐車來的，難不成是昆侖山的原住民？”

聲音不大，在座的都不是泛泛之輩，聽得一清二楚。

沈非特別小聲道：“原住妖或許更貼切?！?/br>
各自警覺，不過沒有人吭聲，用余光留意這位不速之客的一舉一動。

沈非：“空位這么多，你猜她會坐哪里？”

林尋看了幾眼覺得沒什么意思，低頭玩手機：“不清楚，反正不會是我這里?！?/br>
沈非：“為什么？”

林尋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沒有人愿意自慚形穢，她和我比起來算是丑的。

最后一個字打完，感覺到旁邊有動靜，不用抬頭也能看見垂下來發尾的藍色。

沈非：“……別難過，說不定她很有自信?！?/br>
一人一鬼竊竊私語，新來的女乘客無動于衷，從坐下起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