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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禹州本應是青青麥苗接連似海,春雨如油滋潤田埂的景象。然而出了云州,剛入禹州的云崗,土地風吹塵揚,秧苗奄奄一息,河床水位下降,種種都是干旱的跡象。聞靜思四人沿著官道直奔建昌府,途中經過十一個城鎮,無一幸免。建昌以北更是土地深裂一丈有余,井水枯竭,洗衣做飯都成了難題。原定于四月初十到州府,因聞靜思沿途入住民宅,詢問當地旱情,勘察地勢山脈,走走停停,進入建昌已是四月二十日的傍晚。一行四人尋了個干凈的小客棧入住,聞靜思與明珠一間,家仆吳三吳四共一間。四人隨意用過晚飯,聞靜思請店伴燒水沐洗。店伴看著豐厚的宿資,將滿臉的不情愿換做恭維,走去后廚傳話。聞靜思知道這時候的水比黃金還珍貴,因而這近二十日的行程,只在偏遠的干凈河灘中沐洗,飲馬,儲水,如非困難,絕不求助百姓。當店伴來知會他澡房已備好熱水,聞靜思才算在這段日子里,第一次從頭到腳清洗干凈。只是這次洗過,不知下一次要到什么時候。建昌雖是州府,比之京城要差得遠。太陽一落,街上店鋪都早早上了門板,不到亥時,閣樓的居室也都陸續熄了燈火??蜅5膸孔≈姆絹砜?,習性不同,倒比別處熱鬧些。聞靜思坐在桌前就著燈火細看羊皮地圖,明珠在他對床閉目打坐,待他寫完了近日見聞,明珠也緩緩收了功。兩人四目相對,聞靜思輕聲道:“我聽店伴的口音,應該是本地人,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他?!?/br>明珠對他四處體察民情已習以為常,點頭道:“我陪你下去?!?/br>客棧早已上了門板,前堂只留了一個店伴躺在條凳拼成的床板上,點著一盞油燈守夜。他見兩人從樓上下來,連忙起身問道:“客官要點宵夜?”聞靜思來到他身前坐下,搖頭道:“我不要宵夜,只想向你打聽些事?!?/br>那店伴滿臉怪異地坐回床板,遲疑道:“客官請說?!?/br>聞靜思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用晚飯的時候他就發覺此人手掌的厚繭不似一個普通的城里人,掌心經農具的磨礪,粗糙厚實,臉手更是莊稼人一般的黝黑。這樣一個人,定然比城里人經受過更多的苦難與勞作,更深的體會雨雪風霜對莊稼的影響,想到此處,不由更加用心起來:“小哥,我自殷州來,一路見旱情嚴重。莊稼旱死在田里,溪流井水枯竭,百姓要去遠處取水飲用,憑往年的存糧度日。各衙門的大人知道不知道這些事情,有沒有管過?”店伴接待四方來賓,早已練就火眼金睛,上下打量了聞靜思片刻,見他皮膚白`皙,鬢角指甲修整的干凈利落,衣著雖普通,氣質卻不像出自小門小戶人家,滿心疑惑地問:“客官是朝廷的人?”聞靜思不料他如此警覺,與明珠相視一笑,緩緩道:“我不是朝廷的人,小哥不必擔憂,我只是想知道禹州如何應付旱情?!?/br>店伴見他看過來的雙目溫和坦蕩,毫無掩飾,便信了他的話,輕嘆一聲道:“禹州易旱,天底下都知道的事情,官老爺們怎么可能不知道。知州江大人還算是個正直的好官,每年都叫百姓存糧,應付旱時所需,朝廷派來官員分發物資,他也是帶頭第一人。不過,有糧無水,誰也吃不下,關鍵還在于水源。你們從殷州來,一定經過望京,離城三里遠有個山,種滿了竹子。上次大旱,朝里派了個姓宗的欽差,見山里水源豐富,叫人砍了所有的竹子,鑿空竹心連在一起充當管道,將水源引至城中。雖然解了一時之難,但幾年后,那山沒了竹子,日曬雨淋成了荒山,土壤存不了水,水源漸漸就干涸了。江大人知道這件事后,十分惱火,又不敢上書得罪,聽說那位欽差在京城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闭f到此處,看了眼聞靜思,見他面無表情,才繼續說下去:“相鄰的知縣被江大人帶著也是個好官,再北些就不行了。災荒不斷,朝廷不想管,知縣也沒心理,沒活路的人就逃奔到臨州,還能討口飯吃,年老病殘的,就只能等死了?!?/br>聞靜思微微垂著頭沉默下來,明珠和店伴都看著他。過了許久,才聽他自言自語道:“水這一物,真是萬物之根源?!庇殖臧閱柕剑骸敖笕司蜎]想過抗旱一勞永逸的辦法么?”店伴嘆道:“這是天災又不是人禍,誰能逆了天意?建昌和靠湘子江近的城鎮還能取用江水勉強供人吃喝,農田和家畜就兼顧不了了。禹州靠北,一年只能種植一季稻谷,遇到旱年就沒什么收成。那些離得遠的城鎮別說灌溉農田,等五月最旱的時候,井水都會干枯,取水還要翻山越嶺走上幾十里路,一天下來,才裝半缸的水,真是苦不堪言。不過,我聽說昌南前幾年大旱的時候,給河神獻過童男童女,不出半個月就下了暴雨。也不知是不是禹州得罪了天神,隔個三五載就來降罪?!?/br>聞靜思驟然一驚,斥道:“給河神獻童男童女?怎么會有這樣荒謬的事?!?/br>店伴無奈地道:“客官,你來自殷州,那里物產豐美,自然不會有這些巫神鬼怪之事??刹喜煌?,接連幾日吃不上一口水,別說獻童男童女,就是自家爹娘能搏老天歡喜,也敢獻了出去?!?/br>聞靜思從未聽過這樣的事,聽得是目瞪口呆。店伴見他怔怔地坐著,心中直笑他涉世太淺,又見他身旁的同伴面無表情,倒是摸不準心思。聞靜思從震驚中回過神,又道:“昌南的縣令就不管不顧了么?”店伴搖頭道:“那些巫覡口舌伶俐,百姓又渴求降雨,自然什么方法都愿意試上一試??h令要是出面阻止,別說落下罵名,村民聚眾暴亂都有可能,他小小縣令還要不要腦袋了?”比起村民動亂,朝廷降罪削官,聽任巫覡向虛無的河神敬獻幼童自是更為安穩的做法。聞靜思又哪里想不到這個,于是又道:“我曾在地方志上看過前朝的禹州,雖有旱災,也不過二三十年一遇,絕無這般緊密啊?!?/br>店伴思索片刻道:“我小的時候在村子里聽曾祖父說過,他們那一輩以前就算少雨,最多只干兩個月,到了四月五月就會下雨,也不要朝廷救濟。我娶媳婦的那一年,直到七月份才見雨水?!焙鋈?,店伴蹙緊了眉,遲疑地看向聞靜思道:“客官,你說會不會等到我孫兒娶媳婦,禹州就不下雨了?”聞靜思苦笑道:“找到癥結所在,必定會慢慢恢復原樣的?!痹掚m如此,他心中對如何恢復卻沒個底,默默坐了片刻,向店伴道謝告辭,和明珠回了客房。明珠跟隨他已久,明里暗里觀察了許多年,對他喜怒哀樂的細微變化抓得極準。此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