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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心思已經活絡,朝野上下隱現亂局,一灘水已是被攪渾了。這等時候,若不把這攤水攪得更渾,如何迎接陛下回京?袁承海微笑,攪混水這等事,他最擅長。一旁的神棍見他們談妥,忽而將手里一整壺酒提起來,對著嘴就灌了下去,而后愜意地舒出一口氣,眼神似乎迷蒙,遙遙瞥一眼袁承海。袁承海挑眉。是了,這家伙也是攪混水的一把好手,應當物盡其用才是。這邊宣京眾人在忙著攪混水,據說明日會到宣京的柳陛下卻仍在趕路。他們仍在忘憂谷中。夜幕深重,霧氣茫茫,什么都看不真切,軍隊行進速度也快不起來,忘憂谷地勢頗為復雜,軍隊行進全靠柳從之一人指路,故而他走在最前。薛寅在他身后一步之遙,霧氣頗濃,為防有人掉隊,人與人之間的間隔都不遠,柳從之雖然撥馬在前,卻騎得不快,然而薛寅每每抬頭看柳從之,都覺得這人的身影仿佛融在了白色的霧氣里,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柳從之一路上并不太說話,偶爾會提點幾句前面應該怎么走,而后薛寅再將這句話傳下去,忘憂谷地勢復雜,可有柳從之引路,一切似乎都顯得異常簡單,此地地形柳從之了如指掌,縱然大霧彌漫也不能阻他分毫。薛寅想了一想,忽然撥馬上前兩步,和柳從之并駕齊驅。柳從之似有所覺,側頭看他,笑了一笑。霧氣映襯得他的笑容也帶一分朦朧,薛寅皺一皺眉,不知是他眼神不好還是眼神太好,在這茫茫大霧中,他總覺得柳從之的臉色白得出奇,然而眼神極亮,精神似乎非常好。柳從之的身體……薛寅皺了皺眉,柳從之服下白夜所帶的藥之后身體似乎有好轉,但其中內情,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柳從之遙望前方,直直看入霧氣之中,突然一勒韁繩,長長舒出一口氣。“怎么了?”薛寅問。“沒什么?!绷鴱闹偷托α艘宦?,“我們得快些了,快出谷了?!?/br>薛寅點點頭,柳從之又道:“前面一段的路會很窄,一次只能過兩人,你讓后面的人都小心,隊列變窄,慢一些過?!?/br>薛寅又點頭,將這話傳下去,谷里空曠,他和柳從之都沒有喊話喊得眾人皆聞的本事,但這世上到底是有能人的,薛寅身后有一個人專門負責傳話,這人天生嗓門大,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什么話一經他喊出就全谷皆聞,所以他也走在前面,作用只有一個,傳話。小游九也在這人旁邊,小家伙按說年紀小,不需要一人一騎,可以讓其它人帶,但他顯然自己不樂意,柳從之便二話沒說給了他一匹馬——至于他騎得怎么樣,趕路時會不會摔,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柳從之不會管。小游九也是二話不說地騎上了,騎得十分有模有樣,但他畢竟鮮少騎馬,很快腿根就被磨破了,不過騎馬是他自己求的,而且如今正是趕路的要緊時刻,小游九知道厲害,所以并不吭聲,面色如常地繼續騎馬。從某一點上,這孩子和柳從之真的相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薛寅沒發現小游九的異?!揪筒皇悄敲葱募毜娜?,更何況小家伙臉色如常嘴巴緊閉,他看得出來才怪,他在意的,是前方的路況。柳從之率先進入了整個山谷中最為狹窄的一段,薛寅與他并騎向前,能明顯感到周圍石壁在收窄,同時,他與柳從之也越來越近,這破地方竟真的只能勉強容兩人一起走。如此情況下,柳從之幾乎就完全同他挨在了一起,薛寅稍微一側身幾乎都能碰到柳從之的肩膀,走得磕磕絆絆不說,也不敢走快了,只得慢吞吞地撥馬往前。柳從之收回打量前方的目光,側頭看一眼薛寅,向他這邊看了一眼,低低地笑。薛寅被這笑聲激得醒過神來,而后穩住了,有點見怪不怪的意思,不料他穩住了不假,他跨下馬兒卻沒穩住,不知是足下踩到了什么,馬兒受驚驟然嘶鳴了一聲往后仰,他這一后仰不要緊,薛寅猝不及防就往下掉,這地方前后都有人,左右是石壁,往哪兒躲都不方便,但同理往哪兒摔似乎后果都不會太好。薛寅雙瞳緊縮,本能地用腳勾住馬鞍打算穩住身型,他身邊的柳從之動了。柳陛下的動作快捷迅速且簡單,他伸手閃電般地抓住了薛寅,接著單手大力往上一提一拽,直接將人拉來了自己馬上,安置在自己身前。這動作簡單不假,但是極其費力——薛寅好歹是個大男人,單手把他提起來分量可想而知,而且柳從之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并且力氣奇大,幾乎是不容拒絕的,薛寅這下眼睛都發直,如果他有毛這時候肯定已經炸毛了,心里回蕩著重重咆哮,其效果大約和一萬頭大象同時踩過去了差不多。我的娘誒,他想,這姓柳的不是病得要死了么?他哪來的這么大力氣?再這樣下去小爺我這輩子都打不過他了!☆、第93章天下至尊薛寅坐在馬上,哦不,柳從之身前,沉默了一會兒。他們前面停住了沒在走,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也沉默了,只有兩人身后的人看得清楚情況,那負責喊話的士兵倒是不傻,看見這景象雖然吃了一驚,但也沒愣頭愣腦爆出一嗓子吼得滿谷皆聞,至于小游九……嗯,小游九的表情很深沉。他表情深沉地看一眼薛寅那受了驚后重新站穩的馬,再看一眼柳從之馬上的兩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沉默一會兒,驟然露出一個笑容。雖然小游九一張臉生得好看,也不得不說他這個笑容十分猥瑣,簡而言之就是有一股……讓人一見就想抽打他的神氣。不過還好,薛寅背對著他,而且正在發愣,腦子不太清醒,所以沒空管他,柳從之當然也沒心思轉頭看這小鬼,故而這小鬼頗為自得地笑了一笑,臉上寫著果然如此四字,接著半帶唏噓地搖了搖頭。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世風日下啊。這個世界果然太復雜了。恩,雖然這一點,似乎輪不到小游九同學來cao心。薛寅正在竭力忍耐。他不想動作太大然后兩人一起摔下馬去,主要是這破地方不管摔到哪兒都不太好看,一不小心再驚了馬就不好玩了。但柳從之不放過他。柳陛下的手依舊按在他肩膀上,旁人看著約莫就是輕輕柔柔地一搭,只有薛寅自己知道柳從之手上帶的力道絕對不小,至少他無法從容地把柳從之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然后再飛快跳回自己馬上,所以他只好強自壓抑著額上冒出的青筋,咬牙問道:“陛下這是在做什么?”柳從之仍然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