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腦地說：“我奶奶中午要給我做饃饃?！?/br>
    徐顯明大腿靠在櫥柜上，一手撐著，林霰給他遞個叉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站在廚房吃沙拉

    林霰家兩個老人感情上都很內斂，沒像一些老人家對孫子輩的說那么多rou麻的話，但是從一些小細節看得出來對林霰特別好。

    “你爺爺奶奶對你挺好的?！毙祜@明點著頭說。

    “嗯。我以前念中學的時候，住校，每周回來一次，我爺爺就一直在路邊上站著等我，我都是上車給他們打個電話，坐一個多小時他們也不會打電話問我到哪了?！绷嘱闭f完，抿嘴扯個笑。

    她眼眶發紅，徐顯明拍拍她的背，輕輕摟了摟她的肩。

    林霰翹著眉毛說：“我把這個吃完就去削土豆?！?/br>
    “嗯。我來洗碗?！?/br>
    徐顯明冷著臉，水沖刷在碗上，酸奶一沖就沒了，他關了水，用手搓洗。咬著下嘴唇，沒一會兒卻笑出來，而后嘆了聲氣。

    爺爺燒火奶奶做，林霰就等在廚房里，晃來晃去，火要燒得好，饃饃才會只出來黃黃的殼而不會焦。

    奶奶掀開鍋蓋上的布，揭開木頭鍋蓋，用鏟子把饃饃一個個掀開看，先用一根筷子給林霰戳了一個。三根手指扶著，燙得一會吹手一會兒扶著。

    林霰嘿嘿笑趕忙接過來，只敢用指甲蓋兒頂著。大聲招呼徐顯明來吃。

    奶奶拿筲箕裝起來，爺爺在褲子上拍拍手，也拿根筷子插一個，奶奶拿個大湯碗把紅燒土豆舀起來。

    林霰不是第一次問了：“爺，我們祖先是不是北方人？我們家女的都這么高，而且喜歡吃面食?！?/br>
    爺爺咬不動，用手撕著吃，“我不曉得，本來原先四川的打仗都死的差不多了，我們這些都是從其他地方遷來的?！?/br>
    林霰嘴里嚼著，香噴噴的，“嗯，估計我們都是北方的了，性格又不婉約，長得又高?！?/br>
    徐顯明過來，林霰幫他戳一個遞給他，徐顯明說：“我以前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br>
    爺爺說：“你們也是南方人哇？”

    徐顯明也蹲下，“嗯，以前我爺爺奶奶也是南方的，我在那玩他們就給我做。我一次能吃三四個?！?/br>
    林霰蹲到一排上，“哇，我最多吃三個?！?/br>
    徐顯明轉頭對她笑笑。

    “現在日子好過了，我們以前，統一的時候，每家就拿個糧票去領飯，一家拿個尿桶裝起稀飯，提回來的時候小娃兒餓了，就用兩根手指圍著桶轉一圈，噱～喂到嘴巴里?！睜敔敳皇堑谝淮沃v這個話了。

    奶奶端著筲箕，“又在說，說好多回了，那不是尿桶，都是新的，哪家用尿桶嘛?！?/br>
    爺爺被拆了臺，“誒?！币宦?，低頭撕著饃饃。

    接著又說：“你們這些小娃娃不曉得，我們那時候欠蘇聯的錢，我們這些人養的雞下的單全部上交，用卡車運到海邊上去，用個模具驗，大了小了都不行，只有剛剛那么大的運到蘇聯去，其他的全部就倒到海里?！?/br>
    徐顯明回憶狀，“我們小時候都比較好過了?！?/br>
    爺爺指著林霰說：“他們這一代就簡直不曉得啥叫苦了。我們公分制的時候，小娃娃還下田哩。林霰簡直都沒做過啥活兒?！?/br>
    林霰經常感概自己生在了一個好時代，既沒有感受過那些困難時期的苦，但卻能從爺爺奶奶口中了解到。生在農村里，從來都是引以為傲的，比城里的小孩感受了更多有趣豐富的世界。

    想到這，林霰說：“我下午要做子兒，我要抓子兒耍，用那個瓷磚做?！?/br>
    徐顯明感概，“你九零后卻玩好多八零后的游戲啊?！?/br>
    林霰哈哈笑： “哈哈，要不要來斗雞，我們還玩那個背人打仗，后來我們班有個女孩摔了門牙磕掉了一半，就被老師罵了?！绷嘱彼拇ㄔ捚胀ㄔ捛袚Q，前幾個字變了腔。

    “嗯，你們還玩什么？”

    “還有就是用一種樹葉子，把它用石頭一直砸，就變成一坨，我們管那個叫耗子窩。好多同學都要給我，一大推，下課就排一排在教室走廊上砸。還有什么跳繩啊，這個我不行，有一種要側翻的我不會，六級之后全是那些會翻跟頭的救我?！绷嘱绷牡门d起，特別興奮。

    奶奶吼：“吃飯了！”

    爺爺站起來，趕雞似的趕他們說：“走走，吃了?！?/br>
    徐顯明跟著她走，話不停，“我小時候吃冰淇淋都是用冰箱推著的?！?/br>
    “我們沒有了，我爸爸說他們那時候是，我的天哪，你跟我爸是一代人?！毙祜@明拿眼睛睨她，林霰拍著他哈哈笑。

    “你多大了？”

    林霰還沒說話，林奶奶搶著說，“你以為還小啊，馬上22了?！?/br>
    徐顯明摸她頭，“還是小孩兒嘛?！?/br>
    林霰一愣神，很快反應過來，盡量自然。

    爺爺奶奶都愣了，現在的年輕人啊，簡直不避諱。

    奶奶瞪她，林霰拍她肩膀以示安撫，落座吃飯。

    徐顯明把手機里的備忘錄翻出來，上面寫著要去的幾個景點，刪掉。

    林霰在看電視，徐顯明坐到旁邊說：“把你的照片發給你，用微信吧?！?/br>
    “哦！”林霰才想起來，“來吧。發完我就刪掉吧?！?/br>
    徐顯明手指一彎說：“不刪也可以的，我平時不怎么用微信，而且我有兩個號?！?/br>
    林霰撅嘴點頭。

    “哇，真的好丑啊?！绷嘱笨粗约旱恼掌f，“我奶奶笑得挺好看的，哇，他們都比我上鏡！”

    徐顯明坐得正一點說：“我后天走，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再跟爺爺奶奶說還是現在說?！?/br>
    林霰知道他為難，她奶奶的熱情不是誰都擋得住的，“我跟他們說吧?！?/br>
    他撐著頭，“好?！?/br>
    “我把你的□□和那個記錄給你吧，你還要打一次針?！绷嘱逼鹕砘胤块g，在錢包里翻出來他的打針的記錄，輕飄飄拿在手里坐在床上看了看，翹了翹腳，鼓著腮幫子。

    給他之后，徐顯明放在兜里，林霰提醒他別弄丟了。

    “回上海我請你喝酒，你別忘了?！?/br>
    “嗯?！?/br>
    他問：“你什么時候回？”

    她答：“下下周吧。我想在家多待一段時間?！?/br>
    洗菜的時候林霰跟奶奶說了他要走的事。奶奶問他是不是回上海，林霰說應該是。爺爺就讓她一起回去，林霰當然拒絕了。

    徐顯明開車帶林霰上街買東西，林霰在車里等他，看著他的背影，她撐著頭自言自語，“這時候是不是有個傷感的bgm?！毕胪暧肿猿?。她太感性，一生都注定理性不起來，永遠都被情緒牽著走，她知道這不是個好事兒但總也克服不了。有時候是真恨啊。

    等人太無聊，林霰也想換換心情，拿出手機看一個綜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