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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動上半分。在這行將就木的老人面前,他簡直就像被扒光了一樣。那點小心思,根本無從遁形!過了良久,老者又開口了:“你于何處進學?”“范陽盧氏?!绷悍骞ЧЬ淳创鸬?。范陽盧氏天下聞名,原主也是憑了關系進學的。不過資質和身體都不怎么樣,只學了一年,便答道回府了。“春秋三傳精研哪部?”老者繼續問道。“小子羞愧,學識不精?!边@可不是吹牛的時候,梁峰有一說一,論起經學,他真是拍馬都追不上面前這人。老者又長長的唔的一聲:“你家中尚有幼子?”“是有一子,年方五歲?!绷悍宓?。老者這才點了點頭:“若你有意,明年送他來崔府進學吧?!?/br>這簡直比剛才那些問話,還讓梁峰發暈。怎么突然想收梁榮作弟子了?這種經學世家最是龜毛,一般收徒非但要憑關系,還要看學生天資毅力,缺一不可。畢竟關乎自家招牌乃至學問傳承,誰都不會輕忽。而能不能拜得名師,更是關系著一個士子的前途命運,若是有這樣的大儒肯點頭,不知多少人要趨之若鶩。梁峰遲疑了一下,方才答道:“小子駑鈍,幸得老先生垂青。不過吾子尚且年幼,怕要到六歲之后,方能進學?!?/br>這話既能理解成往后推一年才能進學,也能理解成婉拒邀請。老者微微一挑唇角:“無妨,一年時間,足能定斷?!?/br>這話也有兩重意思,或是理解成一年之后就能看出孩子的資質,或是理解成給他一年的考慮時間,再做定論。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梁峰肯,這個孩子崔家就會收下。老家伙都把話說道這份上了,梁峰還能說什么,只得笑道:“多謝崔老先生厚愛?!?/br>似乎該問的話都問了,老者眼簾微垂,又露出了那副疲乏不堪的樣子。梁峰乖覺,溫文爾雅的行禮之后,便退出了書房。崔亮還守在外面,看到他出來,笑著迎了過去;“看來家祖很是賞識子熙啊,誰來拜見,都未曾待的這么久?!?/br>對這話,梁峰還真不知該怎么答。又是指點又是收徒,還真是非同一般的“賞識”。雖然跟這種年老成精的家伙打交道,很是耗費力氣,但是不得不說,也給了梁峰不小的提醒??磥碛@事上,還是要小心一些更好。畢竟他現在缺乏實力,冒然搞大躍進,怕是會摔斷腿的。唉,在這亂世,手上的勢力才是根本啊。另一側,從背后的房間繞出一人,他的長相跟崔亮有七八分相似,但是年歲更長一些。恭恭敬敬跪在了書案之前,他開口問道:“大父為何要收那梁家幼子?”之前一直在后面聽著,他心中難免有些疑惑,如果祖父真的看好這個梁子熙,直接收下他不就行了,何必費力收下他家幼子?“他心不在經學。但是其子,需有人教養?!崩险呔従彽?。男子的面色立刻變得肅然起來:“大父覺得,那梁子熙有過人之材?”這些年,唯有他與祖父討論過些許時局。也唯有他知曉,祖父早就看出,這天下即將大亂。歷經三朝,年逾百歲,老者雖身在書廬,但是神思敏銳,更勝當年。如今,他竟然看好了這么一個病弱嬌柔的年輕人,怎能不讓人吃驚!老者微微頷首:“胸有異志,心懷天下。此子遠勝元海?!?/br>男子面色更加凝重,劉淵乃是祖父的得意門生,卻也同樣是塊心病。他把劉元海教的太好了。此子天資過人,本是璞玉,又經細細琢磨,若遇明君必為良才??上抉R氏倒行逆施,又無德行服人,對待異族就如鐵鞭訓烈馬,早晚會生出憂患。在治世中多個異種的天縱之才無妨,若是亂世呢?而現如今,又多出了個梁子熙?!靶膽烟煜隆彼淖?,可比其他評斷要重上許多。祖父這是覺得此子堪為中流砥柱,非但想要幫他,還想讓崔家,一同登上這條新船。這可是關乎一脈興衰的大事??!沉默良久之后,男子才道:“還有一年?!?/br>是的,還有一年。不論是對梁豐而言,也是對崔氏而言。老者緩緩頷首,閉上了雙目。※只在崔家停了兩日,梁峰就打道回府。這一趟,來的匆匆,去也匆匆,并無多少人知曉。不過總有一些好事之輩,喜歡打探他人陰私。花閣之中,錦帳重重,日暖如春。幾位貴婦圍坐品茗,觀賞著亭外蕭瑟冬景。“再過幾日,怕是要落雪了。不知今冬雪景,會否動人?”其中一個貴婦輕笑一聲,撥了撥手邊瑤琴。“阿瑤只愛雅景,我卻是個俗物?!绷硪粋€婦兒笑道,“都說梁家郎君風姿高絕,容色昳麗。怎么阿淑偏偏藏著掖著,不舍得讓我們見上一見?”梁淑聞言微微一滯,放下了手中茶盞,笑道:“我也許久未曾見那侄兒了,阿嵐何出此言?”李嵐故作驚訝的以帕掩唇:“怎么?梁郎君來到郡城,都未去探望你這個姑母嗎?”梁豐來郡城了?什么時候?!梁淑只覺得心中跟打翻了一盆火炭似得,立刻灼燎起來。不過面色容色不變,她淡淡道:“許是有事,匆匆便回了。他身體太弱,輕易不出門的?!?/br>“原來如此!”李嵐笑笑,也不多談,扭頭催身邊那人,“阿瑤快再奏一曲!”悠揚樂聲再起,然而梁淑無論如何都聽不下去了。夫君的這個meimei,向來與她不睦,難怪今日邀她來飲宴品茗,原來只是為了看場好戲!梁豐那個病秧子何時到的郡城?!他竟然真敢不聞不問,就此繞過自己這個姑母?!然而再怎么羞怒交加,她也不敢表露在外。至于這半年來,梁豐早已名聲鵲起,變了個模樣。什么佛祖入夢,傳經止疫,還賣起了經書!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聞所未聞。如今那個病秧子已經成了太原王氏的座上賓,名氣傳的神乎其神。而她家朗兒被逐出溯水亭一事,也成了其中一則趣談。談的人自然興致勃勃,可是淪為笑柄的人呢?因為這事,非但李朗,就連李府都背上了污名。夫君日日對她冷嘲熱諷,梁淑差點沒氣炸了肺。若不是自己有先見之明,把朗兒送到了鄴城,還不知如今是何模樣!不過即便這樣,梁淑對于那個可恨的侄兒,依舊束手無策。幾月之前,青羊寨被剿一事,弄得她數日都未睡上安穩覺。一是生怕有什么把柄落在梁豐手中,二則是心驚梁府的戰力。這樣一個有名望有實力的侄兒,簡直讓人坐立難安。一個原本柔弱木訥的小子,怎么會突然就像變成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