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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層墨,用紙附在了上面,輕輕刷過。再次揭開紙張時,只見一行清晰的文字印在了紙上。梁峰微微頷首,沖下方問道,“你叫什么?”“小的名叫衛佛奴,是縣府的佛雕匠?!毙l佛奴趕緊答道。看來這也是個祖傳的雕工,梁峰又道:“這反書字,你是如何雕出來的?”衛佛奴老實答道:“把紙倒貼在木板上,按著字形雕刻便好?!?/br>這是標準的陽文雕刻法,能過這么快想出正確的法子,是個會用腦子的。梁峰道:“從今以后,你便是梁府書坊的匠頭了。我會給你配齊十名雕版工,一名配墨工,還有五名仆婦從旁協助。你們的任務,就是雕刻書版,刻印佛經?!?/br>衛佛奴頭上立馬見汗:“可是小的,小的并不識字,也沒管過人……”“無妨,你要負責的便是雕版的質量。文字勘校、書籍裝訂這些,我會讓其人代勞。書坊歸屬我府上四坊之一,坊內之人,都是梁府蔭戶?!?/br>蔭戶二字立刻讓衛佛奴振奮了起來。只要成為了貴人蔭戶,就不必再被官府拉服役,而且吃住都在府中,說不定還會有上次田畝,這可比當個匠戶要強上太多了。他趕忙道:“小的必會盡心竭力,好好雕版!”“善?!绷悍逍π?,“工匠也要認真挑選。細心手藝好的,便雕文字,其他手藝不善的可以雕花、刻線、磨光,務必分工協作。這里有個板式,你們拿去看看,精心裝飾,雅致娟秀即可?!?/br>梁峰怎么說也見過些古籍,大體知道格式。至于裝飾細節,讓匠人來豐富就好。衛佛奴聞言想要去接,然而當他抬頭看清座上之人后,猛地僵在了原地,怔了片刻又趕忙俯首。他家世代雕佛,熟知各類名家畫筆,然而任如妙筆,也描不出此等相貌。這梁家家主,真不愧“佛子”之名??!滿滿感念中,又多了幾分虔誠,衛佛奴連頭都不敢抬,乖乖接過了畫紙,退了出去。座上,梁峰也輕輕舒了口氣?,F如今,他資歷尚淺,根本無法由上自下推廣醫書,不過書這些東西,自有更便利的傳播方法。建書坊,就是為了這個。這個時代,還未出現任何印刷術,就連王汶府上或是懷恩寺中,也只能手抄經卷。書籍是極少數人才能擁有的珍貴物品,若是出身寒門,哪怕天資再怎么聰慧,也很難借到足量書本,以供研讀。正是因為這種知識的壟斷性,讓印刷術變的無足輕重。那些高門大戶自有人力物力,又何苦花費時間研究這個?不過對梁峰而言,雕版印刷就相當重要了。只要有了這個利器,就能大量復制書籍,姜太醫留下的醫書又何愁傳不遍天下?不過雕版印刷的成本,也高的驚人。且不說那些雕版的工匠,墨和紙的價錢同樣不菲。如果白送,以他現在的身家萬萬支撐不起。但是如果把醫書做為添頭呢?譬如買一本,附贈一本,反正防疫之說本就緣自佛祖入夢,于情于禮都不唐突。而在那些貴婦信眾買回經書之余,醫書自然也會進入更多高門府中。傷寒不是一家之癥,士大夫本就有不少略通醫理。只要多一個人看到,就多一人知曉傷寒如何防疫,如何救治。如果那些精通醫術的人見到,更是會促進醫學發展。姜太醫的遺愿,也就有了實現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了印刷術,他就有了傳播知識的手段。這兩部書只是試水,若是印了經史,印了農書,印了其他佛經呢?販賣知識,從不是個廉價的買賣。他需要更多的人才,多高的名望,這薄薄書冊,便會成為他踏足的基石。這可比區區“佛子”的稱號,重要許多。時不待我,唯有另辟新路了!※五匹駿馬飛馳,駛過官道,路上行人紛紛避讓。這馬一看就是上好良馬,就算是并州地界,能騎的也不多,更勿論一隊五騎了。無論是哪家貴人手下的強兵,躲著點總是好的。“隊正,是不是該停下歇會兒了?!边@都騎了半日,一位騎士忍不住建言道。“距離武鄉不遠了,今晚務必要趕到?!鞭难影逯鴱埫婵?,冷冷應道。有了隊正這句話,其他人也不敢反駁,就這么催馬前行,終于在入夜時分感到了地頭。如今正值秋收,然而一路上根本看不到什么莊稼,滿目都是干涸開裂的荒地。幾間破屋杵在路邊,門大開著,屋里早就沒了人影。這五個騎兵都是羯人,面色自然凝重了起來,放緩馬速,一路向前。弈延的村子在縣東,還沒靠近村口,遠遠就看到幾條模糊身影沖出了草屋,向著山里跑去。弈延皺起眉頭,一夾馬腹,追了上去。馬兒跑的太快,眼看躲不過了,那幾個人齊刷刷跪了下來,其中一個干瘦的漢子邊磕頭邊求饒道:“兵爺饒命!家里只剩老人孩子了,要不就帶我走吧……”“匐達?”弈延縱身跳下馬,快步走了上去。聽到熟悉的鄉音,那漢子傻愣愣的抬起頭,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弈延的手臂:“你可是弈延?郇桑家那個小子?”“是我?!鞭难影讶朔隽似饋?,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只剩你了?”匐達苦笑道:“其他人都出門逃荒去了,就留下我跟阿母。這些日子,總有官兵來,說要把我們買到幽州去,給人做奴仆就能活下來了……”弈延可是嘗過被人當做貨物販賣的滋味。大枷鎖在肩頭,兩人一組,一路上缺食少水,能不能活著到地頭都是一回事。面前這漢子瘦的只有一把骨頭了,被抓去豈不是死路一條?他啐了一聲:“這群走官!你們別怕,這次我是奉主公之名,來鄉里招人的。只要勤勞肯干的,都能跟我同去!”匐達愣了一下,又探頭看了看他背后那幾匹大馬,小心問道:“你認了主公?那人是誰?”“申門亭侯,就是最近剛剛救了晉陽的梁郎君?!?/br>“梁郎君?是那個‘佛子’?”怎么說武鄉也更靠近晉陽,聽到這話,不只是匐達,就連他身邊那些人眼睛都亮了起來。“聽說‘佛子’救了晉陽一城百姓呢!”“有人還說他伸手一摸,就能消除病痛!”“‘佛子’會收羯人做佃客?”聽到鄉親們提起主公的名字,弈延眼中不由露出驕傲神情:“正是那個梁郎君。他待人慈悲,非但收留流民,還讓我們加入了部曲。這馬,也是主公賜下的!”他身后站著的可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