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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麻袍拿來?!笨粗⒕c拿來的衣物,吳匠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今日可是去哭窮的,穿這么好的衣衫豈不鬧了天大笑話?換上了青色的麻袍,又跟阿綾膩歪了一會兒,吳匠頭才草草用了些冷食,帶上契書往主院去了。此刻外面天光已然大亮,那群跑的塵土飛揚的泥腿子也不見了蹤影,應該是收了cao。吳匠頭冷哼一聲,要不是家主閑著沒事練什么部曲,府上哪會有這么多事兒??椃豢墒橇焊匿N金大戶,每年花在綾羅綢緞上的銀錢就不知多少。等到過兩年再迎娶一個新婦,才是真正發達的時候。他可不能讓郎主暈了頭,把該用在織坊上的錢,挪用到其他地方去。邁著穩當當的八字步走到了內院門口,吳匠頭調整了一下神態,堆起笑容對守在門口的仆役說道:“今天是阿方你當值啊。勞煩通稟一聲,就說織坊的匠頭有事求見郎主?!?/br>說著,一吊錢滑到了阿方手心里。那人面無表情的看了吳匠頭一眼,轉身向屋里去了。過了片刻,他又走了出來,對吳匠頭說道:“郎主在書房,跟我來?!?/br>怎么一大早就到了書房,他不是病的很重嗎?吳匠頭不敢多想,趕緊跟了上去,來到書房門前。阿方顯然沒有進門的資格,只是輕輕叩了叩門,不一會兒,就有個小丫頭推開了門,上下打量了吳匠頭一眼,脆生說道:“進來吧?!?/br>吳匠頭也是個嘗慣了女色的,立刻瞇起了眼睛。這小娘子根骨不錯,長開了絕對是個尤物,也不知被郎主收用了沒?然而yin邪念頭只是一閃,他就板起了面孔,垂頭向房內走去。一進書房,一股子藥味撲鼻而來,就跟打翻了藥罐兒似得。雖然有好幾架書簡,又有屏風案幾,但是吳匠頭依舊一眼就看到了書案前端坐的男人。比起郎主,剛剛那個小丫頭的容色就完全不算什么了。身為織坊主事,吳匠頭當然見過家主,但是頭一次發覺這人美的有些嚇人,似乎那深深病氣,反而給他平添幾分鮮活,不像以往那樣跟塊木頭似得了。不敢多看,他趕忙在書案前跪下,帶著哭腔叩首道:“郎主!小的無能,織坊快要撐不住了??!”這一聲叫先聲奪人。甭管織坊有沒有問題,家主心里肯定都要打個突,這樣下面的鋪墊才好繼續。然而這一聲就跟石沉了大海一樣,沒有得到任何回響。吳匠頭心中不由有些忐忑,趕緊又磕了個頭,道:“郎主,今年大旱,桑園已經絕收了!桑葉又黃又干,絲戶根本不收??!這下織坊可就拿不到今年的新絲了!小郎君還在長身體,今年若是沒有絲緞,可怎么裁制新衣?!”害怕梁峰不明白缺絲的重要性,吳匠頭還專門把梁榮拉了進來。孩童一年四變,正是拔個頭的時節,若是沒了新裁剪的衣衫,問題可就大了!像是終于意識到了此事的重要性,書案之后端坐那人淡淡開口:“那可如何是好?”吳匠頭等的就是這句,連忙說道:“恐怕要從賬上領些銀錢,去打點蠶農,讓他們給咱們留足了生絲。我知道一些養蠶的小戶,從他們手里收絲,能便宜個兩成。若是把桑院里那些桑田佃給他們,恐怕還能再便宜些!”“需要多少錢?”問話的聲音里依舊沒有任何煙火氣,吳匠頭提起了精神,半直起身子道:“只要三萬錢就行!小的保準能收來上好的生絲!哦,對了,還有去年麻田歉收,織坊也欠下些外債。原本打算用桑錢來抵,現在怕也要麻煩了?!?/br>說著,他掏出了契書,小心遞了上去:“這契書上寫的明白,也有記錄在去年的總賬之內,還請郎主驗看?!?/br>田裳當了十幾年的賓客,這點賬目自然是能抹平的,吳匠頭并不害怕梁峰查賬,事實上,他還有些盼望這個不識柴米的富家子能夠仔仔細細查一查,每年織坊能帶來多少收益。他們可不像其他幾坊,全部都是莊上貼錢。年景好的時候,光是織坊出的綢緞麻布,就能凈賺三五萬錢。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數字,私底下,他還能截留不少呢!吳匠頭盼著梁峰找人查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并沒有查看什么賬目,而是問道:“去年織坊一共從賬上領了多少銀錢?”吳匠頭一愣,趕忙答道:“一共領了六萬錢,不過都是用來買蜀錦和綃絲的,這些年南方俏貨價貴了不少……”梁峰揮手打斷了他:“賣出的絲麻共計多少?”“二萬錢?!眳墙愁^吞了口唾液,“去年麻田遭災,少了麻布的進賬,才會略低……”“一年支取六萬錢,賒賬二萬錢,只有兩萬錢的盈余。綠竹,市面上布多錢一匹呢?”梁峰問道。綠竹機靈的上前一步,答道:“下人們用的麻布,約莫五百錢就能買到一匹。郎君用的各色絹錦就貴了,少說也要三四千錢呢?!?/br>“六萬錢,能賣多少布匹,做多少衣衫?”梁峰轉頭看向吳匠頭,冷冷問道。腦門上的汗珠立刻滑了下來,吳匠頭結結巴巴答道:“這、這都是循例??!梁府上下自然要在坊中裁衣,哪有出門買的?有失身份!”“織坊上下五戶,若是耕田漁獵,一年怕也有萬錢入賬。既然你只會做這種賠本買賣,我還留織坊何用?”“可是郎君、小郎君的貼身衣物……這些真需要織坊??!”吳匠頭哪能想到這個,急急辯解道。“幾個織娘就能辦妥的事情,何須開坊?朝雨!”隨著梁峰的聲音,一個女子繞過屏風,從內間走了出來,正是梁榮的乳母朝雨。她恭順的在書案前跪下,行禮道:“奴婢在?!?/br>“你可會裁衣針線?”梁峰問道。“奴婢精善女紅,各式衣物都會裁制?!背甑穆曇魷剀?,又帶著點懷念。能成為小郎君的乳母,她的本事自然出眾。“善?!绷悍鍧M意的點了點頭,“今后你領幾位織娘,另辟一個織造房,莊上的絲麻夠就用莊上的,不夠按照四時采買?!?/br>這也是他一大早把朝雨叫來的原因。放著一個頭腦清楚,跟梁府息息相關,又擅長數算的女人不用,難不成要用吳匠頭這種貨色。至于梁榮,再過兩年就要開蒙了,也是該離開乳母的懷抱,請個老師來悉心教導了。這邊干脆利落定了下來,那邊,吳匠頭已經徹底傻眼了。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梁府幾代的循例,說改就改,連半點招呼都不打嗎?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忍不住苦求道:“郎主不能??!我家幾代經營織坊,勤勤懇懇從不敢怠慢。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郎主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