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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cao作的事情,像個木偶似得乖乖任綠竹套上了外袍,梁峰又被拉到了鏡前,開始梳發。因為一直重病,他的頭發有幾日沒洗了,幸虧每天都梳的整整齊齊,也不算太難捱。只是綠竹梳發的動作變的有些奇怪,每梳幾下就停頓一會兒,似乎在偷偷做些什么。梁峰只是思索了片刻,就道:“落發先不用管它了?!?/br>綠竹的小身板都僵了一下,片刻后才道:“郎君,落發其實也不多,多用些胡麻首烏就好了?!?/br>梁峰笑了笑,沒有答話,砷中毒的后遺癥也有脫發一樣,反正時人不是戴冠就是戴巾,就算頭發真的稀疏,也看不出來。這些小事,遠遠沒有治病本身來的重要。這下綠竹可不敢耽擱了,快快梳完了頭,又仔細把那些落發都藏了起來,才扶梁峰到案前坐下。“先去準備一些小食吧。若是有羊乳、雞蛋,也可以備些?!绷悍蹇戳丝刺焐?,吩咐道。他現在需要大量服食高蛋白食物,弈延和綠竹也是長身體的時候,能吃些也是好的。沒想到一大早郎君就有了胃口,綠竹高高興興下去備餐。這時,弈延也結束了長跑,回到院中。體力再怎么好,跑完五公里也是渾身大汗淋漓。弈延并不進門,站在門廊上努力調息,想要讓身上的汗水落下去。梁峰卻沒給他機會,指了指院內枝椏繁茂的梅樹道:“找根超過你頭頂的樹枝,雙手抓牢,手臂用力,把身體整個提起來,看看能做幾下?!?/br>這可是個新鮮活兒,弈延眨巴了一下眼睛,快步走到樹下,挑出了根合適的樹枝,做起引體向上。出乎梁峰預料,弈延一口氣做了二十個才緩了速度,做到三十個時,手臂都開始顫抖,卻不依不饒想要繼續。梁峰這才開口:“行了?!?/br>五公里十五分鐘,三分鐘三十五個引體向上,這小子的體力比他料想的還好些。招手讓弈延站在身邊,梁峰道:“當兵無非能跑能打。跑是基礎,只有會跑,進攻的時候才不會掉隊,撤退的時候才能保住小命。打就復雜多了,但是身體一定要強壯,一刀下去,別人抵擋不住,勝利的自然是你。但是還有一條,許多人都會疏忽,就是紀律性?!?/br>跑和打弈延能夠聽懂,“紀律”為何物,他就搞不清楚了。梁峰沒有直接解釋,而是說道:“開大陣,對大敵,比場中較藝擒捕小賊不同。堂堂之陣,千百人列隊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叢槍戳來,叢槍戳去,亂刀砍來,亂殺還他,只是一齊擁進,轉手皆難,焉能容得左右動跳;一人回頭,大眾同疑,一人轉移寸步,大眾皆要奪心,焉能容得或進或退?!?/br>這是中的一句,戚繼光乃是一代兵法大家,書中所言簡單直白,無一不切中要害。弈延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來,眸光閃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梁峰笑了:“這就是兵書上所言的大軍對陣。一戰動輒千萬人,放眼望去漫無邊際。若無紀律,便是一盤散沙,非但不能迎戰,還會因怯懦反噬自己。若是千人一心,則會變作偌大一股勢力,所過之處,無不披靡!所以新兵cao練,最重要的,就是教他們紀律。如何列隊,如何轉向,如何齊步上前,如何并肩迎敵?!?/br>說到這里,弈延已經完全懂了。就像之前迎戰山匪那一戰,他再怎么勇猛,也無法以一人之力抵擋十余敵人。但是在主公的指揮下,大車后三三兩兩配合的仆役,卻能擋住敵襲。每人的性情力氣各不相同,如何讓這些人變成一股力量,才是關鍵所在。看著弈延興奮難耐的神情,梁峰贊賞的點了點頭:“如今部曲都是新兵,要cao練的就是列隊。從矮至高,排列整齊,能夠按照號令齊步進退,不論高矮胖瘦,邁出的步伐始終如一。要讓他們學會站立不動,任憑刀槍箭羽都不為之動搖,還要讓他們懂得辨別左右,能夠同進同退,不亂方向。除此之外,還有日常訓練,讓他們的體魄健壯,跑的快,力氣大。只要一樣樣都能做到,練出的,自然就是強兵?!?/br>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非容易。弈延皺起眉峰,思索起來,不一會兒突然問道:“若是有人不聽呢?”“該打便打,該罰便罰。軍中之人必須聽從上官命令,這是軍紀。但是若想帶好一支隊伍,卻不能只是施壓。你要能跟那些兵士們同甘共苦,吃一樣的飯菜,做一樣的cao練,在戰場之上身先士卒。久而久之,你就有了服人的資本。不過這只是基礎中的基礎,想要成為將軍,靠的就不是這些了?!?/br>“是什么?”弈延立刻追問道。“是兵法。兵多時,如何利用優勢碾壓敵人;兵少時,如何出其不意以少勝多。就像漢時名將霍去病,十七歲便率八百輕騎直搗黃龍,斬敵兩千余,封冠軍侯。二十二歲率雄兵五萬,轉戰兩千里,擊潰七萬胡虜,封狼居胥,迫使匈奴舉族遠遁。曾經不可一世的強大帝國,也要在他的鐵蹄下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br>最后兩句,梁峰幾乎撫膝而唱。那身軀單薄纖瘦,病容憔悴蒼白,然而他眸光濯濯,薄唇微挑,渾身上下都充滿著自傲和向往。這一刻,弈延只覺得心跳快極了,他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大聲道:“我也能做主公的冠軍侯!”梁峰笑著問道:“你會騎馬?善射嗎?”“會!我一箭便能射穿兔子的眼睛!”弈延恨不得現在就搭弓上馬,演練一番。“你是一個合格的士兵嗎?一個稱職的軍官嗎?”梁峰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也許有一天,我會組建騎兵。但是現在,你要做的是練好這支部曲,讓他們如臂使指。弈延,你能做到嗎?”“能!”弈延灰藍色眸子中精光閃閃,胸膛起伏不定。他沒學過詩書,不懂得“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之類的套話。但是他知道被信任和被尊重的感覺,尤其這些來自這么一位他全心傾慕的人。他當然能!這就是他需要的銳氣了。梁峰滿意頷首,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從這一點來看,弈延就是個頂頂合格的士兵了。“郎君,先用些寒居吧?!本G竹已經從廚房轉回,手里還端著個木盤,上面有幾塊點心,一碗豆粥和一碗羊奶,還有兩個剝了皮的雞蛋。說了半晌話,腹中確實有些饑餓了,不過叫弈延和綠竹一起吃顯然不太現實,還是以處理剩飯的借口更妥帖些。如此想著,梁峰舉箸嘗了塊點心,又喝了小半碗粥,還沒謙讓,就發現自己確實動不了筷子了。這該死的飯量簡直比個小丫頭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