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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車立在遠處,水渠縱橫,大多都淌著涓涓細流。就連那些收割莊稼的農人,面色也要好上許多。這何止是沒有挨餓,都快像個豐年了!就這樣,鄴城還在收容流民?那城中又該有多少糧谷呢?吳豫眼中顯出了貪婪神色。大將軍所料,果真不錯!這吳豫可是石勒身邊的心腹之一。在起事之初,他就是“十八騎”中的一員。后來幾經廝殺,隨石勒造反的兄弟死傷泰半,他卻僥幸活了下來,還成了軍中大將。畢竟十八騎中晉人極少,他這樣沒有胡貌的,更容易統帥流民和降兵。對于恩主一樣的石勒,吳豫向來言聽計從。而這次混入流民中,正是為了大將軍的下一個目標:鄴城。吳豫也打過鄴城,還是先鋒軍中的一員,對于此城十分熟悉。只是當年司馬騰不敢守城,才會速速落敗。若是真的死守,這可是北地首屈一指的堅城,哪能輕松攻破?但是硬攻不行,巧取卻未嘗不可。若是能潛入鄴城,在大將軍攻城時奪下城門,攻城豈不輕而易舉?因而吳豫帶領了八百親信,混入了流民之中。為了裝作真正的流民,他帶的都是有豫州、兗州口音的部下,而且躲開了汲郡和蕩陰的城池,直奔鄴城。這一路,足足花了三四天時間,每日吃不飽,睡不安,跟流民們混在一處,就是要讓手下更像遭了災的百姓?,F在到了鄴城腳下,被兵士攔住,他心底也毫不懼怕。這一行,足有兩千流民呢,誰能看出他們的目的?吳豫藏好心底的得意,如同其他又驚又餓的流民一般,隨著大隊向前走去。不過跟想象的不太一樣,這批人并未馬上被安排入城,而是結隊來到附近的野地,開始修路。“這是你的鏟子,弄壞了沒飯吃!快去挖沙!”一到地方,就有小吏塞了把木鏟過來。被推的踉蹌兩步,吳豫心頭有些火起。他可是軍中將領,多少人溜須拍馬,巴不得跟拉近關系呢,多久沒受過這樣無力的對待了?但是為了任務,吳豫并未發作,乖乖隨工頭走到一邊,開始挖沙。因為重新分派,跟在他身邊的親信只剩下了三十來人。吳豫也未花心思聯絡其他人,埋頭敢起活來。修路并不是輕松活計,碾石、挖沙、攪拌灰土,從天亮一口氣干到了晌午,累的渾身臭汗不說,發到手里的食物,也只是木碗盛著的糊糊。里面谷糠都未除盡,吃起來嘴巴生痛。然而就這種只配用來喂馬的東西,身旁那些流民,無不狼吞虎咽,吃得感激涕零。吳豫肚里的火氣無處發泄,又餓的前心貼后心,不吃不行,只能強咽下去。草草吃完飯,又歇了半個時辰,繼續起來干活。就這么從早干到晚,直到收工,回到草棚休息。太久沒干農活,木鏟磨得兩手生痛,肩膀腰背也咯咯作響。吳豫躺在草堆里,暗自咬牙。忍過這一時,等到大將軍揮兵前來,就可以立功了。身為石勒手下的大將,他也極清楚并州一系城池的做法。每每有敵前來,先惦記著把附近百姓收攏入城。這婦人之仁,終歸會給鄴城帶來滅頂之災……暗自幻想著怎么入城劫掠,怎么奪取銀錢,還有傳說中的上黨錦、白瓷。在渾身酸痛中,吳豫很快就睡死了過去。※“該來的,終于來了?!编挸翘馗?,葛洪輕輕舒了口氣。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提心吊膽許久了。自從接任魏郡太守后,葛洪也是費盡心思,經營這一郡之地。鄴城臨近漳水,在冀州開海貿后,一躍成為東西通衢要道。每日不知有多少貨船,自鄴城中轉。有了猛增的商稅,葛洪才能騰出手來,疏通河渠,營建水碓,讓當日殘破的鄴都,恢復了魏時氣象。也正是這些工作做得踏實,在大旱來臨之際,鄴城受到的影響才隨之降低。也讓其成為了收容流民的一個重要去處。只是百姓要護,豺狼也不能不防。他所在的魏郡,以及附近幾郡,臨近兗州。盤踞那里的石勒軍,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屯田養兵,筑堡修墻,葛洪沒有少做準備,更是把流民安頓細化了不少,避免jian細潛入。這些,當然保住了鄴城的安全。但是大旱持續,局面越發敗壞,哪是防賊就能防住的?晉陽便傳來了新的軍令。“既然jian細已經潛入,不出五日,石勒就會發兵?!倍俗谝慌缘哪凶娱_口道,“此次乃是殲滅賊兵的良機,須得葛太守從旁相助?!?/br>“這個下官自然曉得?!备鸷榈?,“有奕將軍坐鎮,鄴城也就無后顧之憂了?!?/br>坐在葛洪面前的,正是并州右司馬,振威將軍奕延。能夠統帥上黨三軍,又有百戰不殆的實力,他來鄴城坐鎮,著實讓葛洪松了口氣。也正因此,這個參謀總部設下的計策,才能得以實現。石勒的動向,其實一直在信陵的監控之中。當他離開豫州,轉向司州方向后,立刻就有軍情上報。剩下的,也不難推測。鄴城不是個容易攻破的城池,用jian,內亂,才是攻城的最好辦法。就算都是晉人,口音相近,流民和賊兵的體魄氣質也大有不同。因此當jian細潛入魏郡后,第一時間就被甄別出來。葛洪毫不猶豫,對這群人施行了分割隔離??此贫际切蘼?,然則這些jian細身邊,已經安排了不少信陵部眾。一旦石勒來襲,這些jian細中的大部分,會分散入附近鄔堡,就地解決。只有少數能真正入城,作為魚餌。這計策,不可謂不大膽。但是面對石勒這樣狡詐能戰,又擅長流竄奔襲的敵人而言,是最好的法子了。“此戰壓力怕是不小,守城的重任,還要托付葛太守?!鞭妊拥故菦]有放松的意思。這次石勒入寇,可不會只帶兩三萬人了,恐怕是一支大軍。而誘敵的策略,向來伴隨不少風險,不可不慎。“將軍還請放心!鄴城城防乃是我一手打造,自不會給將軍丟臉!”一旁劉恭倒是開口,接了這句。此舉有些失禮,但是葛洪并未生氣,笑道:“劉都尉所言甚是。鄴城今非昔比,絕非區區數萬兵馬能攻破的。此戰,還要靠將軍一決勝負!”守城他是不懼,但是破敵,需要奕延帶兵了。這群堪比蝗蟲的賊兵再流竄下去,對于司州、冀州的威脅實在太大,也是時候,讓他們停一停了。※一日又一日,吳豫埋頭苦干,簡直沒個休息的時候。道路長的驚人,似乎永遠也修不到頭。他心中又急又煩,每日睜眼,期盼的就是大軍壓境。然而真正等到那一刻,卻是六天以后的事情了。狼煙飛竄,警鐘轟鳴。原本死水一灘的工地,也慌亂起來。帶隊的小吏頗為沉穩,立刻聚攏人群,向著鄴城奔去。其他離得遠的,也紛紛朝附近的鄔堡疏散。吳豫心中大喜,他這隊人竟然是朝鄴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