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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吐出,奇巧萬分。還有那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之文石修建而成的景陽山,不過只是華林園中一隅……洛陽舊貌,簡直讓人魂牽夢繞。思緒只是一飄,司馬睿就收回了雜念。倒不是他不愛洛陽盛景,只是再怎么華美的宮院,都比不上現在的位置。在他身側,幼帝睡眼惺忪,被旒冕壓得搖搖晃晃,勉力端坐在御座之上。階下,則是黑壓壓的人頭,冠冕林立,公卿無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滋味,可不是誰都能嘗到的。鼓樂止,百官開始按照品位高低獻禮拜賀。為了大朝,司馬睿還專門找了幾個大秦來的客商,充作使臣,擺足了場面。不過,今日的重點,不在那些番人。沒過多大時候,就見一個面容清瞿的男子趨步上殿,依禮叩拜后,高聲道:“大將軍,大司馬,并、冀、司三州大都督,上黨郡公梁豐,為天子賀!”這便是司馬睿期待已久的時刻了!自漢時起,元日大朝,各州郡國都會遣使入京,向朝廷稟報一年來的年成、丁口、稅收等情況,還要敬獻賀禮,以示恭順。而這,也是朝廷對地方控制力的表現。但是自諸王亂起,匈奴立國后,朝廷對于地方的掌控大不如前。能夠趕在元日遣使的州郡官員就不多了,更別提什么繳納稅收,稟報年成這樣的緊要事務。剛剛扶持新帝登基,又遷都建鄴,如今司馬睿最需要的,正是各諸侯對于朝廷的恭順姿態。而出乎意料,并州非但遣來了使臣,還帶來了賀禮!這可讓司馬睿精神大振!機會難得,他毫不猶豫把并州的使臣安排在了前列。只要此人一登場,并州的態度就彰顯無異。梁子熙可是手握北地三州的大諸侯,這份謙恭,比什么都要重要。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那使臣行過禮后,奉上了帶來的禮物。當幾位小黃門吃力的抬上禮物時,整個大殿都起了一陣嗡嗡響動。“這是什么?”被眼前亮晶晶的物事吸引,一直困頓的小皇帝都來了興致,開口問道。“啟稟陛下,此物稱作琉璃屏。乃當世奇珍?!蹦鞘钩嘉⑿Υ鸬?。寬大的屏風當庭展開,每扇香檀木屏風上端,都點綴了一塊透亮琉璃。而且那琉璃色分七彩,花紋繁復。放在殿上,簡直瑩瑩生輝!相傳東吳會稽王孫亮,就曾有過一座琉璃屏,鏤作瑞應圖一百二十種。不過既然能鏤刻,就證明那屏風并非整塊琉璃,而是拼湊出的圖樣。而眼前這屏風,全然不同。上面綴的琉璃混若一體,幾乎有屏風三分之一大小了!這么大塊平直琉璃,何人曾見過?更別提那美妙色澤和精致花紋。然而這還不是唯一的賀禮。隨后還有三百匹錦,兩尊白瓷香爐擺上御階。錦色綺麗,爐身潔白。上面的紋飾都是仙鶴瑞草,看起來更是華美出塵。這樣的珍品,蜀錦、越窯都無法比擬,更是宮中十數年未曾見過的寶貝。滿朝公卿,各個目露艷羨。如此一來,還有誰敢質疑梁公?看著下方紛亂人群,司馬睿雙眼微瞇,只覺渾身舒暢。連并州使臣并未獻上稅賦,都不在乎了。三州本來就戰亂不休嘛,無法繳納賦稅入庫,也不奇怪。更何況,除了送給天子外,還有一份禮物送進了他府中。這樣的奇珍,少說也要上百萬錢。又有哪個刺史、都督,舍得拱手奉上呢?梁子熙果如其言,是遵奉新帝和他這個太傅的。這態度,比什么都重要!一顆定心丸吃下,莫說司馬睿,就連朝堂上都是一副喜氣洋洋。見目的達成,司馬睿徹底放下了心來,繼續與天子一起接受眾臣賀獻。典禮進行的不快,但也不慢。當山呼萬歲之聲響起時,司馬睿心中的喜悅,也到了極處。今歲果真不同去歲。沒有日食添亂,沒有亂兵攪擾。聽聞石勒又在兗州大開殺戒,不知還能除掉多少宗親。若是能替他掃清障礙,這九五之座,還不唾手可得嗎?看來上天,還是眷顧這個新朝的!※又是一年過去了。劉曜坐在長安宮的大殿內,心思有些紛亂。如今漢國也遵循故例,舉辦元會。朝中多有晉國歸附的官員,不論是場面還是氣勢,都不算差。但是再怎么隆重的儀典,也讓人提不起興趣。之前雍州冒出的那個行臺,著實給劉曜添了不少麻煩,甚至一度打到了長安城下。不過匈奴剛剛遷都,又怎會舍棄這塊寶地?拼上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終還是擊潰了亂兵。但是那個偽帝行臺,未曾覆滅。偽帝司馬鄴不知被那群亂賊藏到了哪里?秦州經過這場大變,恐怕又要亂起,需要重新平定。加之朝中蠢蠢欲動的匈奴貴人,更是讓人頭痛。豫州、兗州倒是還在掌握。但是石勒三番四次討糧討兵,也讓人吃不消。問題是這些兵還不能撤。萬一沒了牽制,并州大軍開拔,拿下平陽、河東。不說舊都,鹽池巨利,難道要拱手想讓?一切都惹人心煩。但是坐在這位置,又逃都逃不掉。若是自己敢退一步,說不定就有人撕咬上來,把他生吞活剝。要到何時,他才能掌控朝廷內外呢?心有郁郁,面上卻不能表露半分。劉曜在心底嘆了口氣,只盼著新的一載,能順利些許吧。※與此同時,并州也在舉行元會。此次元會,規模之大,遠勝往年。非但并州文武齊聚,冀州和司州也派了屬官前來赴會。和旁的元會不大相同,并州的元會繼承了梁峰當年在上黨的習慣,妥妥成了述職述廉的年終總結大會。人人都要問政,各個都要論策,若有答得不妥,說不好還要罰站去職。好在不少人是一路從上黨跟過來的,早就習慣了這套,并未出現不務正業的庸吏和空有筆墨的繡花枕頭。考評過后,方才是官宴。載歌載舞,祝酒賀獻。等大宴結束時,天都黑了。饒是經過一年修養,身體好了不少,這一坐一天,仍是讓梁峰的膝蓋很受折磨。等回到后宅,真是動都不想動彈了。“主公可要沐浴,解一解乏?”奕延并未離開,隨梁峰一同回到了主院。大冬天洗澡,實在不怎么討人喜歡。更何況一頭長發,就算有侍婢伺候,也麻煩的要命。然而猶豫片刻,梁峰還是點了點頭:“泡泡也好?!?/br>有了他首肯,仆役飛快搬來了浴桶。房內燒著地龍,就算解了衣衫也不算難捱,等坐到溫熱的水中,更是讓人長舒一口氣。奕延已經挽起衣袖,替梁峰疏松筋骨。他的手勁可比侍女們大多了,揉揉搓搓,簡直要把骨架子都折騰散了。但是這么一番蹂躪,也讓渾身酸痛全消,疲憊盡退,只剩下nongnong倦意。被人撈出水,細細擦干,再裹上里衣,梁峰癱在了榻上,只覺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