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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一個激靈,抬頭看向那神色諾諾的天子。這話的意思太明白了!他可以受制于司馬越,但是如果司馬越跟茍晞鬧翻,天下還能保得住嗎?現在已經不是太康,乃至元康年間了。那時就算殺一兩個大將也無關輕重,有的是能夠鎮守洛陽之人。而現在呢?大亂十余載,能戰的將領死得七七八八,四處兵禍連連。若不是茍晞這個堪比韓信、白起的戰將,司馬越能打敗偽帝,剿滅亂軍嗎?外面豺狼橫行,虎豹遍地,哪是弓藏犬烹的時候!可是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會不懂自己剛剛的挑撥之語是什么意思嗎?看著御座上身量瘦小,表情木然的孩童,王衍心里也生出一股寒意。司馬越懷疑是天子派去使臣,煽動茍晞與他作對,誰料苦苦找不到證據。若這謀劃,真的是天子一手授意,該是何等的心思手段?司馬越能殺天子嗎?至少此刻不能!茍晞越是不滿,越是指責他獨攬大權,他就越不能輕易行事。一旦司馬越對天子下手,旁人立刻能舉起清君側的大旗。茍晞能興兵,幽州的王浚不能嗎?并州的梁子熙不能嗎?失了手中這個傀儡,司馬越才是自絕生路,無計可施!因此,他只能嚴控這位不怎么安分的天子,想盡辦法消弭隱患。茍晞越鬧得厲害,天子反而就越安全!那么挑撥茍晞和司馬越失和,豈不是百利無一害的事情?沒人比王衍更清楚,這位年幼天子面對的是什么。沒有親信,沒有賢臣,甚至沒有親眷在側。誰能給他出謀劃策?這手段若是他獨自想出的,其心思已不亞于他們這些積年的老臣了。這樣心機深重的天子,但凡早個三五年,天下還能大亂嗎?可惜,太晚了。王衍斂起了面上表情,輕嘆一聲:“陛下說的是。只盼兩人盡棄前嫌吧?!?/br>王衍不打算管了。不論這是不是小皇帝的陰謀,司馬越和茍晞又會鬧到何種程度,他都沒興趣過問了。重要的還是保全自家性命。反正王澄已經鎮荊州,王敦也出任的揚州刺史,他一直計劃的狡兔三窟,業已實現。就算朝中真鬧得不可開交,瑯琊王氏也不會受此牽連。而且王衍也自信能夠用巧舌,換取勝利者的信任。誰勝誰負,與他何干?看著王衍那副風輕云淡的表情,小皇帝壓住了眼簾,也壓下了心中萬千思緒。十日之后,茍晞并未出任青州,而是發出檄文,痛陳司馬越諸般惡行,說他蒙蔽圣聽,獨攬大權。隨后,茍晞直接備齊大軍,攻向許都。司馬越又驚又恨,連忙派劉琨等心腹前去阻擋。洛陽城中,小皇帝沒有指責司馬越,倒是下了口諭,說了些丞相當以國事為重的話。不過任誰都能看出,這是想讓司馬越吐出些權利。朝中沒有蠢人,各個都知道,天子開始對司馬越不滿了。若是這位自牧五州的丞相能夠稍退一步,又有多少權力,要漏出指縫?不滿司馬越跋扈之人,數不勝數。更有不少人心懷畏懼,生怕下一刻就遭毒手。反對司馬越的聲浪也隨之高漲,同那戰火一起,洶洶燃了起來。中原腹地平靜了未滿兩月,再次墮入沸鼎。遠在北地,也有人動起了心思。“茍晞要打司馬越了?”王浚玩味的看著羽檄,唇角露出了一抹陰冷笑容,“打打也好。這人怕是不知自家的權柄,來自何處了?!?/br>對于司馬越,王浚也早有不滿。當初若不是他攻下鄴城、長安,哪有司馬越的今天?可是大功立了,且不說代郡之事,只是冀州就讓他火冒三丈。朝廷終究沒有讓他兼領冀州都督,而是由司馬越自領州牧,任那羯將奕延為都尉。這下,辛辛苦苦剿滅流寇,倒成了給旁人作嫁!若是以往,王浚說不好都要出兵討伐奕延了??墒悄囚膳恢乔討疬€是滿意于朝廷封賞,竟然停步在了冀州東南,并未有染指它郡的意思。這下王浚倒是不忙動手了,看來奕延和梁子熙鬧翻,確有其事,又何必把他推入敵人懷中呢?因此,在整頓冀州到手的地盤之外,王浚的目光重新挪回了并州?,F在冀州已定,是該動手興兵了。什么時候開戰最好呢?還沒等他選定,時機就送上了門來。司馬越竟然還想向他借兵?可嘆,他家兵馬,也分身乏術??!“即刻籌集糧草,進軍并州!”第262章風雷動自從五月以來,并州各郡都是一片繁忙。夏收乃是重中之重,收完了麥谷,還有夏種。農忙時節,男女老幼都要下地干活,防雨防蝗,片刻不敢耽誤。不過刺史府中,最為關注的不是農耕,而是近在咫尺的幽州。自從鮮卑兵馬入冀州后,局面就緊張了起來。隨著流寇逐一清繳,冀州北面的常山、中山、高陽等國陸續落入王浚手中。尤其是常山國的異手,更是打通了冀州通往并州的道路,只要王浚有意,立刻能揮兵南下,侵入并州。王浚會打并州嗎?當然會!在兩位都督業已反目的情況下,戰爭只是時間問題。而這個時間,竟然比料想的來得還快。司馬越和茍晞開戰的消息,如同展翼的鸮鳥,瞬時飛入了晉陽。“王彭祖要出兵了?!睆堎e開口道。這是最好的出兵機會。司馬越眾叛親離,分身乏術,朝廷的統御力必然進一步下降。這時候前來攻打并州,沒有任何人膽敢過問。而等司馬越處理完叛亂,恐怕也無力懲罰相互交戰的兩位都督,只能順水推舟,讓勝利者接掌對方的地盤。這么好的機會,不打并州,難道要幫司馬越打茍晞嗎?“若是王彭祖攻入并州腹地,大小世家,怕是要生出亂象?!币慌?,孫禮沉聲道,“這一戰,必須限于樂平一地!”孫禮當并州別駕的時間不短,但是正式投入梁峰門下,還是屯田令發布之后。一道修改過的屯田令,在并州掀起了不小波瀾,光是各家逃奴,就不下萬人。而使屯田令發揮最大效用的,正是孫禮這樣出身士族,但是相對貧寒的新興官吏階層。并不是每個世家,都有數之不盡的田畝別墅。其實不少士族,尤其是高門別支,空有榮銜,卻無資產,甚至比不上某些富裕的庶族。沒有錢,怎么蓄養奴仆?所以在大小豪族傾吞隱戶時,他們只能干瞪眼,分不到任何好處。不過這些人沒有錢,卻剛剛通過刺史任命獲得了權利。孫禮就獻策,通過核準各縣墾田數量和屯兵人數,對官吏加以獎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新興階級的攀附之心,也把這心態用到了極處。此招一經用出,政令通達,簡直讓人瞠目。一方是想要政績的新任官僚,一方是想要活命的苦難百姓,能不一拍即合嗎?不過這樣,必然會得罪一大批士族。孫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