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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還有用嗎?就算告到御前,人家也不過是來剿匪的。沒有攻打樂平國各縣,也沒搶奪他們的城池糧草。誰會管這種舍己為人的閑事??!嘴巴長了又合,孫賊曹終于擠出句話來:“哪里哪里。貴軍遠道前來,又為我樂平除害,自當犒軍。我這就去稟報內史,為將軍接風……”他也不敢叫都尉了,直接叫起了將軍。奕延并沒有因這退讓露出什么表情,仍舊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孔:“孫曹客氣了?!?/br>倉促又聊了幾句,孫賊曹也不敢再停,趕忙退了出去。營中,不再有惹人心煩的聲音。奕延微微閉了閉眼睛。他的內心,似乎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冷靜沉著,分毫不差的處理戰事政事;而一半,則在沉寂不語,就像墜入了某種深不見底的空洞之中。主公要娶妻了。娶的是王氏女。一個不容拒絕,也不容輕視的貴女。隨后,他還會有更多姬妾。那些配得上他,可以在他懷中溫言細語的美人。他還會有子女,兒孫滿堂,枝繁葉茂??梢詾榭帐幨幍牧焊鎏硇φZ,可以出將入相,幫父兄掌管這龐大的家業。就如任何崛起的高門豪強一般,變成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龐大家族。這是主公應得的。也是安定上黨,乃至并州的最佳手段。道理,他都懂??墒悄强斩?,沒人為他補上。然而即便是這樣,那理智一面,仍舊未曾消失。就像攀住了洪流中的稻草一樣,他不能放手,不能任自己墜入深淵。那是他僅有的了。上黨都尉,梁府軍長,也是主公最信賴的心腹。這個角色,他能做到最好。胸中,有堅冰淌過的聲響。奕延重新睜開了眼睛,向著帳外走去。※與此同時,一支大軍駛入了潼關,向著不遠處的弘農大營前進。這是天子御駕,也是大將軍祁弘得勝歸返的隊伍。匆匆掃蕩了長安城后,他不敢多停,拋下還在掠奪財寶婦人的鮮卑兵,率先帶領八千兵馬,護送天子離開了關中。這才是東海王最期待的戰利品,也是他加官進爵的保障,祁弘哪敢怠慢?不過畢竟是粗人,并未湊齊天子扈從,連御輦都沒找到。他只是弄了輛牛車,裝上天子就走。其他王公貴族,連車都沒有,統統步行。因為這群廢物,從長安走到潼關,就花了七日。饒是祁弘帶兵無數,也有些惱怒起來。等到抵達弘農大營之后,就能給這些廢物配車了。只是等在大營中的司馬騰,也不是什么善茬。攻打長安的時候,沒見他沖在前面,到這時候,反倒來摘果子了?祁弘簡直都想冷笑兩聲。不過人家是東海王的親弟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好在長安,真有不少油水可撈。騎在馬上,祁弘漫不經心的琢磨著,搶來的東西該如何安置,又價值幾許。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穿透了厚厚的軍陣,飄到了祁弘耳中。“有敵騎!”猛然抬首,祁弘驚恐的發現,一道漫卷的烏云在天邊出現。那是騎兵,足有三四千人!光是帶起的煙塵,就有蔽日之勢!這里怎么會出現敵騎?弘農大營又在做什么?為何沒有斥候稟報!就算身經百戰,這位大將軍還是慌了神,連忙怒喝道:“還愣什么?護駕!護駕!”他可是帶著天子的!若是有失,多少腦袋也不夠賠??!聽到這命令,所有人都慌忙動了起來。然而本就是得勝驕兵,又因劫掠亂了軍紀,一時半會兒,哪能反應過來?如同兇狠的狼群,那隊輕騎狠狠沖入了單薄的陣營,向著他們拱衛的牛車殺去!※劉曜未曾想到,自己能碰上這樣的好事。在帶兵潛入弘農之后,他便聽到了一個消息。如今大帳未撤,留在弘農,是為了迎接御駕。而天子御輦,已經駛出了長安。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沒有絲毫猶豫,劉曜重新制定了計劃,并未襲擾大營,而是從后路下手,劫奪糧草。如今哪里都缺糧,一路之上也有不少匪患。出了這樣的事情,司馬騰哪敢怠慢,立刻派兵整頓后路。而在擾亂大營,牽走司馬騰的注意之后。劉曜便揮師,向著潼關一線前進。不論怎么走,出關中總是要經過潼關的。若是在附近設伏,一定能等到他們該等的獵物。結果,猶如天助。拱衛御駕的,不過區區八千人馬。沒有大帳接應,沒有加強戒備。這些人就像赤裸的羔羊一般,行走在曠野之間。這樣的獵物,如何能放過?隨著劉曜一聲令下,三千輕騎向著敵軍陣營沖去。宛若撕裂錦帛,倉促壘起的陣線被攻破了。那些晉軍的抵擋,根本不足以攔下這如虎似狼的精騎。馬過之處,凈是殘尸!不過劉曜的頭腦清醒異常。沒有針對中軍,沒有理會帥旗,他揮兵向著那駕豎著天子旌旗的牛車沖去。拱衛的兵士?殺!阻擋的官員?殺!貼身的侍從?殺!一刀砍翻那個死死攔在車前,年幼無須,頭戴梁冠年輕人后。一個面白細須,渾身瑟瑟的中年男子,被兵士拖出了車外。通天冠,黑介幘,絳紗袍。除了當今天子,還有誰敢如此打扮?“將軍!”那兵士興奮不已的叫道,“是晉天子!”“天下豈有二主?殺!”劉曜分毫沒有遲疑,下令道。那兵士聽到這話,哪里還會猶豫,也不顧那男子的哭喊掙扎,揮下了手中利刃。只聽嗤的一聲,鮮血濺出了五步。其色赤紅,與常人并無二致。真的得手了!劉曜哈哈大笑,對著仍舊廝殺不休的兵士道:“晉天子已亡,我們撤!”所有匈奴兵士都嚎叫了起來,向著陣外沖去。原本就一片混亂的晉軍,此刻哪還有阻攔的余力。拼死沖上前來的祁弘,見到那被污血浸染的牛車后,啊呀一聲,口吐鮮血,栽下了馬來。當日,噩耗隨著殘兵,沖入了弘農大營。作者有話要說:晉惠帝司馬衷終于領了便當。按照歷史,他是在光熙元年十一月,也就是半年多后去世的,相傳是被司馬越毒殺。不過現在,匈奴早早退出了并州,來司州打根基,也就湊巧碰上了。依照正史,晉惠帝乘坐牛車,公卿徒步,從長安走到了洛陽。這樣配置,防守能有多嚴密呢?而劉矅這樣的強將,也不會放過機會。蝴蝶的翅膀扇的越來越有力,歷史也要脫軌了。第176章聽到信使帶來的消息,司馬騰險些跌坐在地。天子駕崩?怎么會就這么駕崩了?那些匪兵不是想搶糧草,偷襲大營后路嗎?祁弘帶著的護駕扈從,又是做什么吃的?!嘴唇顫了半天,他才哆哆嗦嗦問道:“那豫章王呢?”豫章王司馬熾乃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