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3
梁峰披風:“阿父!我日后也能為你獵豹!”梁峰笑著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何止是豹,還有無數虎狼,等你去獵!榮兒一定要快快長大!”“嗯!”小家伙羨慕的看向那個騎在馬上的羯人男子,拼命點了點腦袋。有這樣一隊獵手,林中的動物可算遭了秧。一個時辰之后,人人馬后載著鹿、麂,鞍旁掛著狐、兔,還有各類珍禽猛獸,滿載而歸。第77章臘祭回到家中,已經過午。凈手凈面后,梁峰脫下獵裝,換上玄端。這是諸侯祭祀時才會穿著的禮服,玄色無紋飾,正幅正裁,極為端莊。身穿玄端,頭戴委貌冠,他帶著梁榮前往家廟。漢代盛行在墓左建祠堂,攀比奢靡,又不合禮制。因此晉代禁止興建祠堂,唯有諸侯可立家廟。梁家身為亭侯,自然也有家廟,可以獻牲“少牢”,即用羊、豬祭祀祖先。牲品早已準備妥當,連同五谷和田獵所得的野物,一同奉在祭壇之上。雖然人丁單薄,但是祭祀的禮儀半分也不能少,按照規矩告祭了祖宗和山岳、五祀之后,日已西斜,到了臘祭的最后一個環節。穿著那身端莊拘謹的袍服,梁峰來到了偏院。此刻望樓之下,豎起一座高臺,其上立著一人。身材高大,身披熊皮,玄衣朱裳,面上帶一兇惡鬼面,黃金四目,一手持著長矛,另一手握著堅盾,猶如行至人間的厲鬼。這就是方相氏,為大儺儀式中的主祭。在他身旁,是十二位頭梳總角的孩童,乃為侲子,各個都赤幘皂制,手持鼗鼓,扮作十二神獸。外圍還有十二仆從,持號角、火把,肅容而立。環視院中諸人,梁峰信步登上了望樓。站在木質欄桿前,他大聲道:“爾乃率歲大儺,驅除群厲!”話音剛落,沉悶的鼓聲、號聲齊齊響起,方相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矛和盾牌,似是狂舞,也似與不知名的鬼物激戰,身側諸侲子配合著他的動作,高聲呼喝:“儺!儺!”此乃嚇退惡鬼的吶喊。舞蹈古拙,呼喝簡單,然而質樸之中,卻透出了一股肅殺之氣。只因行儺的,并非那些跳大神的神棍,這儀式專為驅除災疫,祈盼來年風調雨順。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心懷敬畏,堅信且重視自己的職責。這樣的情感集合在一處,自然能生出攝人心魄的力量。鼓聲和號聲越來越響,幾乎震耳欲聾,隨著這聲音,所有門扉都打開了。梁府、田莊、農戶,乃至遠遠的寨門,大門盡數敞開。繞著院子走了一遭后,方相帶著侲子們向遠處舞去,他們要沿著道路,穿過每家每戶,帶走尸氣晦氣,驅除災疫嚴寒。那些莊戶無不倚門而立,像是迎接真正的神明一般,恭敬的守在一旁。這活計絕不輕松。然而持著沉重的長矛、大盾,方相未曾停留一步,就這樣跑過了田莊,邁出了院門,一路來到了寨門之前。天色已經暗沉,十二支火把交在了早就守候在門邊的騎士手中,他們接過火把,毫不猶豫策馬向遠處馳去。只要把火把投入遠方的河流中,所有疫厲都會被河水帶走。火光閃閃,轉瞬便消弭不見。震撼人心的鼓樂停了下來,歡聲卻隱隱而來,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似乎整個田莊,都在齊聲歡唱。這個年代,連鞭炮都沒有,更沒有固定的春節儀式,然而這場大儺,卻比任何儀式都更具喜慶味道。聽著耳畔那歡喜的叫喊聲,梁峰長長呼出口氣:“設宴吧?!?/br>大儺之后就是大宴,家家戶戶都要準備豐盛美味,飽餐足食。放在平時也許不足為奇,但是放在大災大旱后的并州,卻十分的罕見。然而梁府上下,每家每戶都得了兩斤馬rou,軍中還有田獵的野物。倉中有余糧,手中有臘rou,還有一個肯為他們驅除災疫的郎主,還有什么可奢求的嗎?正廳之中,也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飯食。因為要吃新獵的野味,梁峰早就吩咐廚下,弄了幾個小銅釜。釜下堆滿了炭火,釜中放入野雞、菌子、木耳,熬成高湯,然后把鹿rou用姜汁、米酒腌過,切成薄片,和冬日難得的豆芽、菘菜、蘿卜擺在一起,一碟蒜泥清油調成的料碟端端正正放在面前。累了一天,梁榮坐在案旁,好奇的看著盤中生rou,鍋內高湯,問道:“阿父,這是要吃鹿膾嗎?”生rou為膾,自古有之。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那些把rou食切成薄片生吃的做法,都能稱之為膾。梁峰笑道:“冬日不宜生食,只要把這些rou片、菜蔬用箸夾起,放在湯中,片刻就能煮熟。如此熱食,最為妥帖?!?/br>從沒見過這樣的吃法,梁榮頓時來了精神,不過阿父沒有動筷,他也不能開動,就這么眼巴巴望著鍋里的滾湯。過了片刻,只聽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抬頭望去,就見那個異眸的羯人走了進來。他為什么會來?梁榮不自覺的皺起了小小的眉頭,兩個大人卻都沒注意他。弈延踏進屋中,俯身行禮道:“主公,火把已經擲入河中?!?/br>梁峰頷首:“今日儺禮,辛苦你了?!?/br>今天在臺上飾演方相的,正是弈延。拿著沉重的長矛和盾牌,還要不停跳舞,呼喝,在府中里里外外走上一遭,這活動量可想而知,更別提弈延上午還獵回了一只豹子。“為主公祈福,屬下并不覺苦?!鞭难宇~頭上汗水還未褪去,雙目卻牢牢盯在面前之人身上。那身肅穆的玄端早已換下,梁峰又恢復了往日的燕居打扮。然而不論是獵裝還是禮服,亦或眼前這身平常衣衫,都無損于那副容顏。主公帶他田獵,命他舞儺,還有什么比這信任更重的嗎?早就習慣了弈延這副樣子,梁峰笑笑:“坐下來與我們共進晚餐吧?!?/br>“多謝主公!”弈延立刻起身,坐在了一旁的席案后。這可是大儺后的家宴,主公邀他共進,豈不是視他為家人了?梁榮不由瞪大了眼睛,阿父竟然讓這個羯人入席?這家伙為什么不去軍中,非要來參合他和阿父的家宴?然而心里再怎么別扭,良好的家教也讓小家伙無從開口,只得憋屈的攥住了衣角。梁峰倒是沒忘了梁榮,對一旁伺候的朝雨道:“別讓榮兒自己夾rou,幫他夾到碗中即可。蒜油也少沾些,莫辣到了?!?/br>吩咐完這邊,他又扭頭對弈延道:“你自己夾rou,在釜中沸煮片刻,rou色發白就能用了。若是覺得不辣,還可自己添些蒜油?!?/br>兩邊都交代好了,梁峰才興致盎然的舉起筷子,夾了片鹿rou到高湯之中。很快rou片就卷了起來,夾起rou,輕輕在蒜碟了沾了沾,放入口中。這是鹿身上最肥美的一塊,浸潤了姜汁米酒,絲毫不覺得腥膻,入口既化,只余濃香回蕩。大冬天,就是該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