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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他右腳立即像浸在冰水當中,又像被烈火焚燒,一時居然辨不清是冷是熱,只有一種危險至極的感覺從他足底直沖頭頂,令他毛骨悚然。 二樓同樣壁掛宮燈,銀燭高燒,桌椅擺設一樣不缺,僅是空無一人而已,因為少了人氣,難免從繁麗華美中透出怪異的落寞。 米有橋一登樓,數十盞燈火齊齊一暗。陰影斑駁搖曳,打在他臉上,更顯的他面容詭異。長棍去勢未衰,還在他頭頂,他卻無意伸手去接。他足底樓板碰過棍子,棍氣已從木板內部蔓延四方,所以洞口越擴越大。有些地方尚未完全碎裂,也顯現出細細的裂紋。 他雙眼瞇起,目光銳利如針,眼尾皺紋異常深刻,使他老態畢現。這時候,他無比希望自己能有更多時間,至少多喘幾口氣,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他都未能完全立定,一團黑光便從支離破碎的洞口中冉冉升起。 不是人,也不是刀,而是光。刀光一起,其余光芒當即黯然失色。米有橋正對著一盞明亮的宮燈,可他的眼睛只能看見這團光,一切事物都迅速模糊了、消隱了,即使知道不對勁,也難以移開視線。 他瞇著眼,盯著那黑光,連眼白都被照映成了黑色。與此同時,蘇夜從鼻端嗅到一股極其特別的味道。 那是米公公身上揮之不去的老人味,混雜著濃烈的殺意。米公公運功越久,這股氣味就越濃。他若全力以赴,將全身功力盡聚于一棍,老人味就會像現在這樣,濃的每個角落都能聞到。遺憾的是,他已登上二樓,除了蘇夜之外,根本無人有幸領略這種屬于野獸、鬼魅、異怪的奇異氣息。 她聞到了,還感到強烈的危機。這是她今夜第一次產生類似感覺。她知道,米有橋見勢不妙,已毫不猶豫施展他真正的殺招,真正的“朝天一棍”。 米公公的方位、長棍的方位、乃至下方每個人的方位,她都了如指掌。米有橋已經棄棍,又不肯暫避鋒芒。也就是說,他居然想赤手空拳地迎接她,而他的赤手一定能勝過棍子! 果不其然,刀鋒忽地一沉,茫茫刀氣忽地一收,刀上傳來奇異的感覺。 夜刀碰上的東西是一根手指,準確地說,是米有橋的右手中指。他打算以指代棍,繼續施展他的絕門棍法。比起剛才的棍子,這根手指既短又粗,且是血rou之軀,發出的攻勢卻勇猛剛烈,竟比之前更狠、更厲、更兇。 四大皆兇——“無招不兇,無處不兇,無所不兇,無法不兇”。這就是他指法,或者說棍法,給人的感覺。蘇夜膽子當然不小,卻也感覺一股兇厲之氣撲面而來,直能使人魂飛魄散。 方才棍影無所不在,此時指上發出的勁力也是一樣。指指朝天而發,勁氣擊中桌椅,桌椅便立即崩開,擊中梁柱,柱子便從中折斷,連帶著頭頂樓板一并遭殃。米公公眼前盡是黑光,就算把他拋向樓外深黑的夜空,他所見到的景象大概也不過如此;蘇夜眼前什么光都沒有,僅有這股兇氣,但它無堅不摧,無懈可擊,與夜刀正面力拼,竟然拼出一個勢均力敵。 方應看對蘇夢枕說話,拋卻他心中的沮喪和失落不論,場面至少還平靜安詳,縱有兇險,也是到他以殺神槍直刺蘇夢枕時,才真正爆發。蘇夜對米有橋這一戰,卻從一開始就不死不休,毫無回旋余地。 兩人騰挪游移,如電掣星飛,不過轉瞬,寬敞闊大的樓面已毀去大半,繼而躍至最高一層。這一層毀掉的速度更快一些,剛剛照面,最結實的兩根頂梁柱連同大梁均被打斷。 隨著大梁落地,樓頂亦轟然下陷。墊板、角梁、正脊、垂脊、垂脊獸、扣脊瓦、滴水飛檐……建造時花費工匠不少心血,如今塌的有去無回。此樓用料雖然貴重,但木頭畢竟只是木頭,無法抗拒侵入內部的內家真氣,不管中指還是中刀,都不可能像活人那樣運功卸力,只能嗡嗡振顫,幅度愈來愈大,終于一發而不可收拾,從振顫變成搖晃,桁檁脫落,梁架斷裂,猶如遭遇了一場大地震,整個兒被震塌在地,果然成了第二座三合樓。 米有橋仍在苦戰不已。 他須發蒼黃,雙眼則是亮藍色,周身上下屬于“人”的氣質漸少,魔性卻是大發。他和蘇夜均在下墜,幾乎在同一時間踩中廢墟上的不知什么東西。那東西是一塊長長的木板,頓時一端下沉,一端翹起。蘇夜越空而起,剎那間天風海雨當頭灑落。米有橋甚至沒機會看一看久違了的冬夜蒼穹,便覺寒意滿身,毛發賁張。 這一生,他從未如此接近死亡,也從未如此需求過破釜沉舟的決心。他的四大皆兇立時收回,從“兇”轉變為“空”。四大皆兇變成四大皆空,突然之間空空如也,一片虛無,什么都沒有了,包括戰意和斗志、出路和沒落,更說不清那股力量究竟在還是不在。 夜刀卻毫不猶豫,當頭砍進這片虛無之中。 ☆、第566章 米有橋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 他須發已經是蒼黃的, 現在臉和眼白都變成了同一種蒼黃色, 活像黃疸病人, 而他周圍又是潑墨般的刀光,使蒼黃中透出一抹黑沉沉的氣色, 看上去不僅是病了, 還是病入膏肓。 頹??! 這就是此時的他給人的感覺。別人常常譽他為“老狐貍”,他則自謙為“老狗”, 今夜在這呼嘯的風雪下, 他終于要成為死狐貍和死狗了嗎? 他不可謂不用心,不可謂不盡力, 但依然無用,挽回不了有橋集團的命運。 區區長棍對付不了夜刀,他遂棄棍用指。四大皆兇的兇厲, 在五湖龍王的殺氣面前相形見絀,于是他又化兇為空,試圖迫她轉攻為守,搶回對局面的主導權。他一生風風雨雨數十年, 創出這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棍法,但凡施展出來,總能力挽狂瀾。 然而,蘇夜和他過往的對手不同。她明知他的棍是虛空, 是空無,攻勢竟不減反增,越來越急, 連九天上的寒風都像被刀風催動,裹著雪片在他們身側浩蕩彌漫。雪片被震成粉塵,所以雪竟成了奇寒的霧氣,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收縮,飄拂流蕩時如有生命,讓兩人的身影愈發模糊。 無人能夠看清米有橋的臉色,就算能,也無法解除他的困境。他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剛才夜刀往下劃落,他指尖立即跟著一沉。剎那間,他恍然大悟,想起四大皆空并非無懈可擊,因為無中還可以生有。何況,這個“有”是蘇夜替他張羅來的,他收也得收,不收還是得收。 有橋集團的敵人經常嘗到這份吞不下、吐不出的滋味,如今他也嘗到了。那綻放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