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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的白肚皮忽而鼓起,忽而癟掉,最終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想離開他的手。他一把抓住它,將它放回旁邊的箱子里,蓋好箱蓋,剛松了口氣,忽聽外面腳步聲響。 來人并非程靈素,而是一名身著青衣,扎著兩個圓圓發髻的少女。程靈素曾在江南收養孤兒,將她們培育成材,協助她共管藥王廬,以免有臥底混入朱雀樓。這名少女正是其中一人。楊無邪受困在此,見過她不止一次,卻從不知道她的名字。 然而,他用不著知道了,因為她一找到他,立即說道:“龍王要見你,跟我來?!?/br> 楊無邪心里,立即掀起萬丈波瀾。此前龍王拒絕見他,證明事情未有變化,還是原來的模樣。她肯松口,反倒表示事態有變,令她回心轉意。變化好壞暫且不論,只要他能見到她的面,便有說話余地。 藥王廬不止一個出口。這名少女帶他走的,乃是他走過的唯一一個,通往地面上的石室囚牢。換句話說,他的活動范圍僅限于地底迷宮,以及地上的另一處監牢,看似很大,卻像一個寬闊的囚籠,箍的他插翅難飛。迄今,他甚至不知元十三限的存在,遑論其他。 他懷著滿腹疑竇,拾階而上,穿過石室地板的正方形出口,再次看見夏日的明亮陽光。下一眼,他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張似笑非笑,美麗至極,卻讓他警惕心大起的臉龐。 蘇夜閑閑地坐在石室里,身邊空無一人。青衣少女走近她,站到她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顯然任務到此為止,只等他們開口說話。 楊無邪事先打了一肚子腹稿,準備了滔滔不絕一席話,打算在見到她的時候,竭盡全力改變她的想法。如果改變不了,他會怒斥她一頓,盡泄心頭郁氣,不管這場怒斥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沒張嘴,蘇夜已搶先一步,淡然道:“你可以走了?!?/br> 楊無邪從看見她的臉,到聽完這句話,最多只過去五秒鐘。他大吃一驚,失聲道:“什么?” 蘇夜失笑道:“什么什么?難道你想在這里多住幾天?” 楊無邪心里唯有震驚,不見驚喜,徹底忘了想說的話,追問道:“為什么突然放我走?” 他實在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但有些時候,聰明人難免想得太多,陷入疑神疑鬼的困境。剎那間,他想到了最壞的可能——蘇夢枕傷重病亡,金風細雨樓四分五裂,所以他回不回去,均已無關緊要。蘇夜看清了這一點,才允許他回樓奔喪。 幸好,她無意讓他多等,閑閑笑道:“你們蘇公子過來要人,用風雨樓的一半地盤換你回去。你說,我能不答應嗎?” 楊無邪臉色倏地慘白。 他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能相信她的說法。她說了,他便出于本能,直接信了。何況,她武功比他高出十倍,又占盡上風,何必捏造假話騙他? 這種情況并非最壞,卻已經足夠壞。他不用去想,便可想出風雨樓慘淡的境況。蘇夢枕多年心血毀于一旦,又將是怎樣的痛心與無力? 他的臉白了又青,有點像把那只蛤-蟆生吞活剝后,毒性發作時的現象。好在他經歷過無數危機,即使大難臨頭,也不至于當場崩潰。 然而,他根本壓不住心中怒意,盡數體現在神色當中,向她怒目而視。 他以前覺得她如同天上仙子,堪為蘇夢枕的良配,現在她容貌未變,氣質更加動人,在他眼里,卻變成了一個蠻不講理的惡霸。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他都不敢當面說出那些激憤之辭,防止她氣急翻臉,再一次扣下他,導致那沉重的代價付諸東流。 蘇夜哈哈一笑,似乎異常愉快。她不再為難他,只向身側緊閉著的石門一揚下巴。青衣少女立刻動了,走向石門,將其緩緩拉開,向楊無邪道:“請吧?!?/br> 楊無邪冷冷看她半晌,忽地悶不吭聲,轉身就走。他急匆匆跟在青衣女身后,急匆匆離去,速度之快,活像身后有個惡鬼追著。至少,在未來的兩刻鐘內,他絕不想再見到她,也不會愿意和她說話。 他身影剛剛消失,蘇夜又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笑聲未絕,程靈素已從地底冒頭,緩步走上石階,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嚇唬他干什么?” 蘇夜笑道:“我心情好,就和他開個玩笑。你知道,我只會開這種惡劣玩笑?!?/br> 程靈素道:“我看你只是無聊而已?!?/br> 蘇夜慵懶地答道:“無聊也好,高興也好,反正你不會為這事和我計較。而且,他回去發現金風細雨樓一切如常,人員沒少,地盤也沒丟,肯定極為慶幸,感受到大悲后的大喜,對他也是有好處的吧?!?/br> 程靈素不想接她的胡攪蠻纏,皺眉道:“元十三限壅塞的xue道,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打通,可見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愿意正視自己的命運。不然的話,xue道必定越塞越緊,到這時候,已經應該影響血液的流動,出現幾處淤紫、潰爛的部位。你若想找他說話……” 蘇夜點點頭,微笑道:“我的確要找他,現在正是好時機?” 程靈素無奈道:“錯了。倘若你去刺激他幾句,使他氣急攻心,難免惡化至剛走火時那樣。若真如此,你就得主動出手,替他疏通氣xue了?!?/br> 蘇夜笑道:“好么,你剛剛替楊無邪說話,現在又替元十三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br> 元十三限躺著的那間石室,離藥王廬出口不足五十丈,但之間石墻重重相隔,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獨自一人躺在狹小的房間里,著實無聊透頂。 這些天以來,他反復思索往事,已到了想無可想的地步。他起初咬牙切齒,立誓永不原諒,想了半天之后,又心如死灰,覺得自己未必沒有做錯的地方。 若說他過去只用小腦思考問題,那么到了今天,他的大腦終于開始工作,把久違的理智和冷靜帶回了他心里。蘇夜來見他時,他不再憤怒而陰冷地瞪著她,亦無那種老年人耍脾氣似的,自暴自棄的暴躁言語,僅是緩緩轉頭,冷笑道:“你又來了!” 蘇夜笑道:“我又來了?!?/br> 元十三限冷冷道:“你來得正好,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br> 蘇夜瞬間扔開程靈素的警告,訝然笑道:“哎喲,你居然會說‘請教’兩字?今天的太陽,莫非是從西邊出來的?” 元十三限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