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79
蘇夜見他拒絕說話,暗自嘆息,想了想,仍正色道:“方公子……” 方應看目如寒星,面如冰霜,右手驀地一甩,把瓶子和斷手擲入雪地。他剛把血河神劍收回劍鞘,這時再度拿到手中。劍身古拙,由內而外透出血光,似是吸收了無夢女的鮮血,隱有奔涌流動之意。 他不求饒,不解釋,不識時務,甚至不去放聲大叫示警求援,冷笑一聲,簡短地道:“動手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蘇夢枕側首瞧著窗外,容色沉靜。 從昨夜下到今日黃昏的大雪終于停了,空留滿地雪色霜光。青、白、紅、黃四座樓被積雪覆蓋,個個銀裝素裹,仿佛白樓突然多了三名同胞兄弟,場面異常的和諧。 樓中子弟正在忙碌,清掃出足夠行走的區域,并連續堆起七八個大雪堆。有人突發奇想,打算用雪堆為基底,做個巨大的雪人,但多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只好悻悻離去。 風雨樓總舵被稱為龍潭虎xue,難進難出,同時充滿了生命力,讓敵人心驚膽寒,也給自己人帶來有如家庭的溫暖。 他痊愈之后,可以通宵達旦辦事,終日不覺疲乏困倦,也差點兒忘記了疼痛的滋味。他花費超過一年時間,彌合因樓中內斗而生的裂隙,完成亡羊補牢的工作,而且把“牢”補得更結實,更細致。 他再度成為獨步天下、名動天下,亦君臨天下的蘇公子。過去的失敗成就了他眼前的輝煌,在他人生歷程中添上傳奇一筆,和他共同翻開下一頁。 喧囂聲逐漸遠去,慢慢轉移至黃樓附近。眾人一去,雪地立刻顯得靜寂空靈。與天地之威相比,凡人的一切情感均非常渺小。雪落大地,也落在他心頭,埋葬了心中情緒,只剩一片空蒙的寧和感覺。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見遠方的青石階處,攀上了一個背負重物的人。 此人身形矯健,步履匆匆,身穿普通棉衣,頭頂不斷冒出白氣和熱汗。護樓幫眾想上前幫手,都被他搖頭拒絕。他邊拒絕,邊簡單問了幾個問題,轉眼望一望蘇夢枕所在的方向,埋頭直奔青樓而來。 蘇夢枕當然知道,這人是“飯王”張炭。不過,他再三觀察,只看出背后那人是個緋衣女子,卻不清楚她的具體身份。 緋衣染血,張炭的衣服也斑斑點點,盡是血跡。幸好他本人并未受傷,受傷的是他救回來的人。 他走進青樓之前,已叫來樓子里的大夫郎中,顯見非常關心那名女子。然后,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近憑窗而坐的蘇夢枕,滿臉驚訝的楊無邪,把人放在房間另一側的坐榻上,苦笑道:“蘇大哥,楊總管?!?/br> 他現在和王小石一樣,都稱蘇夢枕為大哥。私下里,他偶爾把楊無邪叫作“老楊”。但在蘇夢枕面前,他一直不敢太放肆,總是連姓名帶職位地稱呼旁人。 那女子容貌嬌美,雙眼緊閉,右手齊腕而斷,傷口仍在滲血。這其實是一個良好的征兆,證明她尚未死去。蘇夢枕瞥她一眼,像是看見了張炭請來的客人,淡然問道:“這位是誰?” 張炭立即道:“無夢女!” 他不等蘇夢枕發問,主動進行解釋,“我……不知怎么回事,我似乎能夠感應她的狀況。今日午后,我總覺得焦躁不安,便沿循直覺去找,結果……” 早在甜山一戰中,他曾與無夢女纏斗,將獨門真氣輸入她體-內,使她受到他“反反神功”的影響,形成難以形容的牽絆。 風雨樓中人尋找無夢女,他自然出力最多。但直到今天,他才心有所感,感覺她出了大事。他無法忽略這個感覺,于是速度行動起來,像只嗅到氣味的獵犬,一路找到那座橫架汴河的石橋。 那時候,石橋已經塌了,被人硬生生打塌。砌橋石塊要么一斬兩截,要么碎成無數石片。大大小小近百塊石頭,竟無一塊完整,支離破碎地躺在汴河冰面上。 張炭不辭辛勞,翻開廢墟,找著了壓在里面的無夢女。她只剩一口氣,氣息細微的如同螞蟻在呼吸,而且出氣多,進氣少。若非他和她意念相通,只怕也會認為她芳魂杳然,就此逝去。 他趕緊全力施救,令她醒轉一瞬。她抓著他,斷斷續續地說,方應看拿走了她的山字經。 張炭聽說方應看牽扯在內,不由大驚失色,且驚且疑。他深知山字經與王小石的關系,雖然情況危急,仍到處亂翻一通,并未找到任何武學秘籍的蹤影。 無夢女奄奄一息,說話應該真實無欺。也就是說,王小石交給她的東西,已落入方應看手中。而方應看殺人越貨的原因,堪稱不言而喻,沒必要浪費口舌解釋。 蘇夢枕聽完,并無犯難之意,只平靜地點了點頭。張炭看著他的模樣,忽然一陣安心,感覺無論多么嚴重的問題,都能在他這里游刃有余地解決。 但是,事涉方應看,或許還有米公公,金風細雨樓能做的事并不太多。蘇夢枕安排人手,監視神通侯府,觀察方應看舉止行動是否有異,順便通知王小石,要他多加小心。 此舉歪打正著。沒過幾天,負責監視的人員便發覺侯府有變。 方應看似乎失蹤了。 府中諸人神情張皇,頗為無措,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侯府馬車、馬匹多日不曾牽出大門,方應看本人亦是不見蹤影。朝廷、后宮、江湖三方勢力,自冬至過后,沒有人再見到他。連神侯府、太師府這消息最靈通的兩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之后,大概過去半個月時間,全京城都發現了這個事實。 小侯爺方公子避開親信耳目,前往某個地方,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張炭等人心知肚明,他是去見無夢女,會面期間殺人滅口,棄尸于石橋廢墟之中。問題在于,殺人之后呢?他離開石橋,又去做了什么事? 無夢女險些喪命,對昏暈后的經歷一無所知,更想不出他身上會發生什么。不過,她提供了一條很有用的信息——方應看對付她,僅用一掌一劍,碰都沒碰石橋的橋墩與橋面。 他們算是知情最多的一批人,仍然疑神疑鬼,經過商討,提出兩種相對合理的解釋。其一是有人黃雀在后,趁方應看孤身一人的時候,奪走了他拿著的兩大絕學,一如他對無夢女所做的那樣。其二則是,他中途覺察危險,不愿折返侯府,遂遠走高飛,避免當眾出沒。 兩種解釋均相當荒謬,但別的理論更是完全說不通。世上有資格暗算方應看的人已經很少,敢招惹其義父方歌吟的簡直寥寥無幾。況且,這些人沒有必要覬覦忍辱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