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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石、戚少商等人,知情者都已放棄尋找無夢女。他們恨只恨自己不具色相,沒有風情,且生錯了性別,無法從元十三限那里哄出好處,走上大有前途的升級之路。 他們都放棄了,不再追索武學秘籍,便正中京城里某個人的下懷。這個人,是普天之下唯一知曉無夢女下落的人,也是藏身幕后,通過控制元神府中的無夢女,設計謀奪元十三限三大絕學的陰謀家。 他當然就是神槍血劍小侯爺,神通侯方應看。 又是一年冬至時,天降大雪,雪片足有成人指節那么長,扯綿堆絮地紛然飄降,把汴梁城埋在冰冷的純白雪色里。幾年來,汴河首次在冬至當天封凍,天氣亦冷到驚人,讓行人只想回家守著火爐,裹上棉被睡覺。 方應看不在家,所以不能守著火爐。他裹的是一襲毛裘,而非棉被,雙眼猶如兩點寒星,神采煥發,絕無半點打瞌睡的意思。 他獨自一人出門,身邊未帶張氏兄弟或四大刀王,亦不見替他牽馬趕車的外族高手。這幕場景異乎尋常,因為刀王陸續身亡以來,他行動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如同一個原子核,永遠處于幾個電子的籠罩下,與得力手下同進同退,從來不肯落單。 由此可知,他冒著嚴寒天氣,突如其來單獨行動,并非心血來潮的沖動之舉,而是必須這么做?,F在,他站在一個誰都注意不到的死角,靜靜看著橫跨汴河的石橋,以及橋下聳立著石墩的幽暗去處,像是一尊睥睨人間疾苦的神像,有如冠玉的英俊臉龐上,不存在一絲一毫凡人情感。 多年前,六合青龍中的葉棋五假扮無情,在這座石橋側畔襲擊溫柔一行人,幸得天衣居士之子許天衣出手相救,才未得逞。物換星移幾度秋,許天衣早已身死,葉棋五也死了,溫柔等人倒還活蹦亂跳,活躍在京城數之不盡的沖突當中。 方應看站在這里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這段往事。他嘴角往下一抿,愈顯高傲英俊。這種高傲的神情,在他身上并不多見。他總以禮賢下士,謙和客氣的形象示人,小心收藏著真實感受,叫人情不自禁地喜歡她,夸他不愧是方歌吟的養子。 他孤零零迎風佇立,是為了等待無夢女,或者說,等待無夢女帶回來的好消息。 蘇夜已經將他看成心腹大患,疑心他深藏不露,將會升級為比蔡京更可怕的對手。然而,即使是她,也未能把他和無夢女有效地聯系起來。 元十三限飲下毒酒,揚聲向無夢女示警,提醒她趕緊離開元神府。他瀕臨絕境,一心叫她逃生,卻不知此舉并無用處。哪怕他再長出三個大腦,亦想不到她竟事先知情,一聽他的聲音便趕緊逃走,絲毫不曾留戀。 她一出元神府大門,迅速隱匿行跡,直奔神通侯府。她的情郎方應看囑咐過,元神府將有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混戰,要她盡快遠離危險,入府與他相見。 無夢女和元十三限交往,明顯是各取所需。他欣賞她的美貌,享受她的討好,在風燭殘年時,從她身上,汲取一點駁雜不純的溫暖。小鏡死后,她是他認真對待的第二個女子,相處許久,也漸漸生出真情。因此,他明知她另有所圖,仍然十分疼愛她,并答應送她獨家絕學。 可惜的是,無夢女一頭逢迎他,一頭愛上了方應看。與年輕英俊,軒昂高貴的小侯爺相比,元十三限武功再好,也只是老丑殘疾的“過氣之人”。方應看略施手段,用溫柔體貼的態度對待她,說了一些不值錢的甜言蜜語,她便死心塌地,自以為元限死后,可以和他雙宿雙飛。 她的確心狠手辣,也的確年輕缺乏經驗,被方應看玩弄于股掌之間。他名為收留,實為軟禁,拿走了忍辱神功,控制了她的行動,讓她日日只能見到自己,絕不會再有二心。 他認為,元十三限未死的話,定會前來找她。這樣一來,她會成為一石二鳥之計中的那塊石頭:先從元十三限那里,繼續哄出山字經,補完忍辱神功之不足;再以她為誘餌,設置陷阱,重演元神府的大戰,爭取永絕后患。 無論他作出什么指示,無夢女都會點頭答應。他有時覺得自己狠心,但同時又覺得,這份狠心至少有一半是形勢所迫。 如果方歌吟肯松口,痛快地傳他“天羽奇劍”,他何必貪圖他人武功。如果元十三限不做抵抗,自愿撒手西歸,那他也會跟著收手,不再居心叵測地玩弄無夢女。如果那名黑衣老人從未出現,從未放話殺盡八大刀王,他亦不會產生危在旦夕的感覺,日夜苦思下一步路數。 他本應是一名棋手,伸出無形無質的巨掌,不動聲色地cao縱著京師局勢。汴京群雄匯集,龍虎風云,牽一發而動全身,集中了江湖上起碼一半武功最高、權勢最大的英雄豪杰。他看待他們如指間拈著的棋子,緩慢而堅定推動著他們,走向他預定的目的地。 但是,蘇夢枕沒有死,蘇夢枕不肯死。任何人遇上蘇夢枕,都得再三掂量,他方應看亦不例外。他開始討厭他,更討厭那個黑衣人。他殫精竭慮,將手中之棋排來排去,發覺只有一枚暗棋,有可能對抗對面那枚破壞規則的巨大黑棋。 之后他再三酌量,發現求人不如求己。安排人手去殺死敵人,終究比不得自己練成神功痛快。元十三限一直沒來,元十三限像是死了,死在某座深山的角落里,甚至無人發現他的尸體。于是,他靜極思動,果斷掐滅那一線希望,命無夢女去找王小石試試。 所謂試試,指的是她半路攔截王小石,問他討要山字經和傷心小箭。元十三限死也不會向諸葛神侯示好,對天衣居士倒還有幾分舊情。也就是說,他若遺留武功要訣,有一定可能會留給這個師侄。 他自認這是天馬行空的神來之筆。反正,無夢女的價值已被壓榨干凈,試一試不會有損失。王小石又心慈手軟,極好說話,幾乎沒有可能為難她。 他和她約好,無論事成與否,答案如何,都要在石橋橋底見面。這里并不偏僻,卻安靜至極。河水一封凍,連運貨的船、垂釣的漁翁都不見了,成了個便于下手的好地方。 他已等了很久。他長而卷的睫毛上結了薄薄的霜,眼睛反而更加明亮有神。風雪肆虐,他偶爾伸出修長的右手,目視雪片落入掌心,凝視半晌,再輕輕將其抖掉。他一遍一遍重復這個動作,借以打發無聊時光。 天地一片白茫茫,仿佛他空茫的心境。他年歲越大,對惡行的焦慮感就越微弱。方歌吟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