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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專注眼下要事的趨勢。 剎那間,他一下子活了過來。他感到依然有人需要他,依然有人看中他的能力。他不再是廢人和失敗者,而是值得利用的人物。 他開口提問,臉上驚容猶存。他問:“你想取方歌吟而代之?” 蘇夜笑道:“絕對不想?!?/br> “那你……” 除了類似理由,他再也想不出合理的原因,只好緘口結舌。蘇夜注目江上船只,漫不經心地道:“你不用管這么多,只需回答我,你到底敢是不敢。你敢,我就把你當做我用得到的一支力量。你若不敢,我的承諾依舊有效?!?/br> 不知過了多久,元十三限驀地吐出兩個字,“可以?!?/br> 他吐字時的模樣,猶如把心里千斤重擔也吐了出去。接下來的話,他說得流暢多了,“即便你別有用心,那也無所謂。不過,我受傷已久,中毒已深,武功至多只有以往的一半,可能此生都不能恢復?!?/br> 蘇夜淡然道:“那也無妨。聽你的意思,你想先去養傷驅毒?” 元十三限長出一口氣,頷首道:“不錯。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休養一段時間。你不必擔心,也不用懷疑我。我會告知你去哪里找我,以及……我有一件要緊大事,想托付給你處理?!?/br> 第376章 元十三限失蹤的當天晚上,金風細雨樓舉辦冬至夜宴。 很多人認為,鑒于白愁飛在上一個冬至,安排多名親信,演了一出污蔑蘇夢枕的好戲。蘇夢枕奪回風雨樓后,不會再有興趣舉辦這種宴席。 但他們想錯了。 至少從表面上看,蘇夢枕絲毫不以為意,全程云淡風輕,以前是什么模樣,現在仍然是,好像不會為他人改變。由此可知,他依舊喜歡獨處,討厭熱鬧,之所以愿意赴宴,只因需要履行身為樓主的責任。 他并非那種平易近人,喜愛與眾多下屬共度佳節的領袖,但這絕不會損害他的威望。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蘇夢枕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孤高自許,同時擁有無與倫比的超凡魅力。 值此時節,白玉塔已經重新建成,被四座高樓圍護在中間。它通體潔白無瑕,與過去那座一模一樣,像根光滑的象牙,拔地而起,直刺天穹,只是少了歲月在樓體上雕琢出的痕跡。塔中各處陳設,亦盡可能地仿照了以前的格局。要說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多了一座盤旋而上的坡道。 如今,蘇夢枕經常使用輪椅。以他的身體狀況,想登上七層樓梯,并非很容易的任務。他回到象牙塔后,每次均獨自一人,緩緩轉動椅輪,慢悠悠地爬升至玉塔最高層,再轉進他的臥房。 過去侍奉他的“蘇氏三杰”,一人被白愁飛收買,兩人遭暗算而死。說不失望,當然是假的。他不再從蘇氏宗族里招募人手,同意了顏鶴發的請求,讓他和朱小腰接手此事,管理他每日服用的湯藥。 一番大動亂下來,似乎什么都沒變,又似乎什么都變了。他身邊都是熟悉的面孔,親近的人馬。但除了楊無邪之外,再也沒有從蘇遮幕時代起,陪伴輔佐他的樓內元老。 他才三十多歲,還沒到年紀老邁的時候。然而,他的心境一日比一日更像老人。這并非是說他失去銳氣,不思進取,放棄把握僅剩的生命,而是更頻繁地想起往事,懷念死去的兄弟。 莫北神投靠雷純后,自此銷聲匿跡,從不在公共場合出頭,可能是羞于見人,尤其是見樓子里的熟人。他應該去把他找出來,殺了他以儆效尤。但現在,他回憶這樁背叛時,赫然發覺心里的傷感和無奈,壓倒性地戰勝了憤怒和失望。 夜宴終于結束。他脫離那個浮華喧囂,吵嚷熱鬧的世界,重返清冷靜寂的象牙塔。然而,今年的冬至與去年一樣,注定給他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象。 他的臥房亮起了燈火,桌子后面多了一個人。這個人坐在他平時用的大木椅上,一手斜撐面頰,一手平放桌面,悠閑自在地看著他。她那身黑衣,可以讓京城一部分人心膽俱裂,聞風遠遁,讓另一部分興高采烈,自覺勝券在握。 無論白日黑夜,她都來去如風,神出鬼沒。不過,最適合她的時刻還要數深夜。在這個時間段,她仿佛與夜色合二為一,飄渺之意減弱,神秘氣質加深,有種虛幻不真實的感覺。 蘇夢枕一眼看見她,當場愣了一下,喉嚨里好像多了塊東西,堵得他說不出話。 元神府出事,黑光上人死于非命。事件爆發后僅半個時辰,他便收到信報。他知道,蘇夜又一次在京城出現,去了那個充滿危機的地方,殺一人救一人,引發軒然大波。但他認為,她絕對不會來見他,所以看完了,問完了,就強迫自己把這事放到一邊,不再理會。 須臾之間,她主動沖他一笑,從容地說:“你好?!?/br> 蘇夢枕應了一聲,點點頭,回答道:“你也好?!?/br> 輪椅無聲轉動起來,帶著椅中的他,來到書桌另一側。他回來之前,她坐他的椅子,喝他的茶,看他的書,翻閱他帶到塔里的文卷,一如住在神侯府期間,對無情所做的那樣。此時,她完全沒有讓出座位的意思,仍老神在在地坐著。 來到近處,他才發現桌上放著個透明的琉璃瓶,瓶里裝著一張紙。 氣氛毫無疑問很尷尬,甚至可以說尷尬極了。 半年前,蘇夜推窗而出,躍下白樓,嚇壞樓外巡邏的幫眾。到了第二天,謠言四起,傳出無數不靠譜的猜測。人人都十分好奇,有的推測他們反目成仇,有的猜想蘇夢枕作出恐怖舉動,把黑衣人驚得連夜遠走。 經過那一場詭異至極的別離,兩人再見面時,自然不太可能驚喜交加,沒事人似地互相寒暄。 蘇夢枕在看那個瓶子,蘇夜在看他。半年不見,他氣息愈發衰弱,產生類似于“朽敗”的癥狀。由于她精心調治,并留給他不少藥物,他身上已不會出現爆發性的惡疾,瞬間奪走他的生命。他只會在病魔的侵蝕下,一步步走向命定結局。 他活過三十歲,已是奇跡中的奇跡。但人力終不能勝天,奇跡從不能久長。說實話,他自身條件如此慘淡,去踏雪尋梅閣還是不去,王小石回來還是不回,都無法影響他的壽元。 他憑借堅韌到極點的意志力,自幼鑄成的求生欲,掙扎著活到今天,再過一陣子,這口氣就要堅持不住,徹底散去。 也許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