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詫異,反問道:“我能怎么想?” “這取決于你肯不肯說實話,也許你敬重我,只是一個幌子,哄我開心而已,”米蒼穹笑瞇瞇地道,“你有什么說什么,才叫真正的尊敬?!?/br> 蘇夜笑道:“是這樣嗎?也許我真的很尊敬你,同時真的很怕你,才不敢實話實說?!?/br> 米蒼穹擺了擺手,搖了搖頭,示意她跟他并肩而行,嘿然道:“我不生氣,我都老了,還生什么氣?” 蘇夜心想你和方應看合謀,組建有橋集團時,可沒覺得自己老。不過,他故作大方,她亦就坡下驢,淡淡道:“我確實有一疑問,在青天寨見到公公后,就存留于心了?!?/br> 米蒼穹道:“嗯?” 蘇夜笑道:“你明明是太監,為啥長著胡須?”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這無疑是很私密的問題。一個陌生人平白無故,問及所有太監心中最大隱痛,極易惹來敵意。 然而,米蒼穹方才話里藏鋒,擠兌她不說真話,要她毫無保留,怎能轉眼就翻臉?他捋著胡須,倏地露出追思神情,緩緩道:“因為我入宮時并非幼童,年紀在青年與少年之間,凈身過后,仍長出了一些胡髭。這么多年過去,胡髭越長越長,就成了這樣?!?/br> 蘇夜恍然大悟,附和道:“原來如此。公公竟在宮中做了這么久?!?/br> 米蒼穹微微一笑,嘆道:“我服侍過兩代圣君。時光飛逝,有時獨自一人,回憶起來,才發現已經過去了幾十年?!?/br> 他一邊帶路,一邊述說需要注意的事項。據他說,趙佶正和幾個小內監蹴鞠,不知等他們過去的時候,他是否還在場上踢著。 蘇夜知道趙佶踢得一手好球,并沉迷此道,不由微覺好奇,想親眼瞧瞧他的球技。 米蒼穹緩步走上一條石子路,石路兩旁青苔濃綠,尚未受寒氣侵蝕。青苔靠內側的地面上,放置著諸般奇秀山石。 別野別墅之中,四季鮮花盛放不斷。光是梅花,就有朱砂、青萼、烏羽、金絲等品種。如果花開得不盛,自會有人在樹上扎假花,飾以紗燈,絕不讓它們樹禿枝枯,徒增滿園晦氣。 蘇夜跟隨米蒼穹,轉過一座大假山,只覺眼前一亮,山后現出一泓清潭。潭上設有小橋,橋旁種著碧色秋菊。她未及細看,一眼瞥見小橋對面一側,走來了一行五人。 為首者是個道骨仙風的漢子,神情閑逸,高冠古服,衣袍式樣大有魏晉之風,很像是從古畫里走出的角色。他身后跟的人并非小太監,而是四名小道士,手里捧著拂塵、法印、桃木劍等道門器物。 此人緩步行走,衣袂在風中飄揚飛舞,如若御風而行,果然有真人上師的風范。 趙佶的得寵近臣大多長相不錯,即使形貌丑陋,也是那種怪相奇貌,而非普通的丑陋。以蔡京為例,他玉貌朱唇,形容俊雅,極似翩翩君子,文采亦屬朝野一流。趙佶一看這等俊秀之士,當然喜多怒少,縱使對方犯下小錯,也可以容忍赦免。 黑袍人外表不俗,武功也練的極為出色。除了詹別野,哪還有第二個可能?他修煉的內功,名字叫作“天下一般黑”,是江湖絕頂內功之一。他本人煉氣有成,挾道術作威,在趙佶身邊,本領也算數一數二的。 當年御前第一高手正是方歌吟,可惜趙佶賜官位封賞后,方歌吟立即留書辭去,把方應看留在宮中效力。詹別野不敢與他比拼,但數完宮內高手,他仍覺得自己出類拔萃,臉上大有光彩。 趙佶寵信詹別野,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前些年,詹別野胡作非為,惡名太盛,惹惱了自在門的懶殘大師。懶殘大師親自出手,狠狠教訓他一頓。他無力反抗,只得夾著尾巴做人,自此銷聲匿跡。 唯有消息靈通的勢力才知道,他與蔡京狼狽為jian,相互遮掩,氣焰長盛不衰,他做事比過去更為隱秘,荒唐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夜聽過相關傳聞,不由大為感慨。懶殘大師皈依佛門,不愿破殺生大戒。但他留黑光上人一條性命,后果就是對方東山再起,變本加厲地盤剝百姓。到了這個時候,懶殘大師就不管了,不見了,沒準要等他惡名再一次鼎盛時,才再一次動手教訓。 她瞥向黑光上人時,黑光上人正含笑看著她,雙眼精光連閃,不似常人眼神。 他這人一生經歷,其實十分簡單,全部指向同一個夢想。過去他棄佛入道,既是為了投當今皇帝所好,也是為了他自己的野心。 他非常怕死,平生最怕的事就是死亡。他做小沙彌時,熟讀佛門經史,看到佛陀亦有涅槃升天之日,頓時失望透頂,感覺自己投錯了山門。 后來,他轉去修道,鉆研養生、導引等延年益壽的法門,希望能夠長生不老,研究了半天,發覺刻苦修煉一輩子,仍得兵解棄世,扔掉塵世的rou身。 再后來,他接觸藏邊密宗,想修成傳說中金身不滅的金剛上師??上茏谟兄D世輪回的規矩,并無永生之說。 所謂涅槃、兵解、輪回,無非是死亡的美稱。世上從來沒有神仙,否則怎容得他裝神弄鬼,哄騙君王? 詹別野絕望之余,如同溺水的旅人,拼命抱住名為武功的浮木不撒手。他很清楚,武功練的好,精神身體就好,活的歲月就可以長一些,外表也比同齡人年輕。 于是,他花費大量時間煉神養氣,成為不世出的高手,同時注重保養打扮,盼望外表永葆青春。歷數佛道兩家,像他這樣看重外表的人著實不多。他一身仙骨,道貌岸然,也是應有之義。 米公公眼神如針,厲害透頂,受方應看之托后,特意來觀察蘇夜的言行舉止。詹別野眼力同樣不差,平時隨意看看,便能看出對手修為高低。他為著自己,也為別人,著實留心她、注意她,兩道目光一瞬不瞬,直直投在她身上。 他帶了四個跟班,派頭超過米蒼穹。米蒼穹卻像一無所知,笑呵呵迎上去,拱了拱手,道:“上師怎么這樣著急?” 黑光上人對著米蒼穹說話,眼睛仍看向蘇夜,和和氣氣地笑道:“官家大肆夸獎這位道門同儕,我怎的不來看看?” 蘇夜展現出的實力,大概與白愁飛、王小石兩人相差仿佛,最多高出一線。她在外人面前,永遠保持這個幅度。無論黑光上人怎么看,怎么打量,都無法真正看穿她。 像關七那般,視線直接穿透黑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