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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鋒一轉,又道:“但你說的沒錯,比起黃金麟,你的確不曾傷過多少人命。不幸的是,你太聰明了,城府太深了,我寧可留黃金麟一命,也不留你,因為我聽了你升官發財時的所作所為,居然有點怕你。我不知道讓你活著,會有多少俠客義士死在你手上?!?/br> 文張竟不驚訝,只道:“原來如此。我很同意你的說法,他們幾個確實都是蠢貨?!?/br> 剎那間,蘇夜對他幾乎有些抱歉。無論心腸惡毒與否,手段殘酷與否,一個有風度的敵人,總比撕下臉皮什么都不要了的敵人,更令人敬重和愉快。但他可以彬彬有禮,謙謙君子,客客氣氣地殘害忠良,以別人的親人好友為人質,逼迫對方與他坑瀣一氣。 有些時候,這位“風雅君子”的行事方式,可以嚇的人把昨天的晚飯吐出來。 文張見她遲遲不答,又笑了一下,問道:“蘇夢枕知道你私下是這個模樣嗎?” 蘇夜笑道:“哎呀,我和師兄的名字,這輩子都分不開了,是嗎?” 文張道:“你若覺得不高興,那就最好不過了?!?/br> 蘇夜道:“恰好相反,我對你依然很抱歉。其實,我很喜歡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這讓我想起幼年時在小寒山上的生活。但我想你沒興趣聽這些,所以最好言歸正傳。你明知我要你們的命,為啥還叫我過來,這可沒什么好處?!?/br> 文張也咳嗽了起來,邊咳邊道:“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br> 蘇夜道:“請講?!?/br> 她目光清澈如水,鋒銳如冰刃,投在文張臉上,清冷逼人,就像泉水滾過他的眉毛、眼角、胡須,把它們統統滌洗干凈了似的。她看見,文張狹長的雙眼里,忽地爆發出奇異光彩,仿佛垂死之人終于找到了一根木頭。與此同時,這種光彩中,還帶著極為濃重的惡意。如果只看他的眼神,蘇夜會覺得有隕石當空墜落,把她砸死在他面前。 文張的喘息和咳嗽終于停止了。他虛弱而疲憊,卻無比清晰地道:“我有家人,我有兒子。他們都知道是你殺了我。我死后,你將惶惶不可終日,因為他們會為我報仇?!?/br> 蘇夜將雙臂抱在胸前,饒有興味地看著他,應道:“盡管我想說你罪有應得,不是無辜受難,但這很公平。兒子要為父親報仇,天經地義,不必看他父親是不是個爛透了心腸的大惡人,是不是先去招惹別人,又被反殺。令郎高姓大名?在何處高就?從此之后,我肯定惶惶不可終日,整天什么都不干,提防著令郎的復仇?!?/br> 文張雙眼緊盯著她,驀地又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我不信?!?/br> 蘇夜笑道:“不信?” 文張道:“我不信你來自東海小島,多年未履中原。我不信你沒有江湖經驗,一切只靠聰明才智?!?/br> 蘇夜既不承認,亦不否認,只笑著問道:“令郎的名諱?” 文張瞪視她半晌,泄氣似的道:“罷了,你若是麻煩,也是蘇夢枕的麻煩。小兒隨漢,雪岸,隨時恭聆候教?!?/br> 蘇夜緩緩道:“文隨漢,文雪岸。很好,大人請放心,我已牢牢記下了?!?/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蘇夜久居江南,對汴梁朝廷命官所知有限。文張此人官路坎坷,幾降幾升,并非蔡京、童貫那等掌權重臣,連升斗小民也有所耳聞。此事之前,她從未聽說過他。 然而,文張本人名氣或者不夠,文家卻是個大家族,世世代代走科舉為官之路。傳至文張這一代,比前幾代更有起色,有望出將入相。 他性好漁色,家中納了七八個小妾,個個貌美如花,享盡齊人之福。這群妻妾生有二十來個子女,替他開枝散葉。文隨漢正是文張的長子,文雪岸則名不見經傳,似乎不是值得注意的人物。 文張將他與文隨漢相提并論,必然對他抱有極大信心,認定這兩個兒子能為父報仇。由此可見,文雪岸的實際武功恐怕遠遠勝過名氣。 也許他正以另一個身份活動,也許埋伏于某個江湖勢力之中,隨時準備幫父親建功立業。這是官府與江湖常用的伎倆,即使是真,也不值得奇怪。 蘇夜琢磨了幾天,心想總要過一兩個月,人家才會找上門報仇,便暫且置之不理。她見過文張后,發覺再無理由留下,徹底抽身退步,辭別了殷乘風,自西北向東南而行,日夜兼程,返回京師。 她離去之時,戚少商、息紅淚、雷卷等人仍逗留寨中,商量復仇大計。至此,蘇夜已確信傅宗書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派龍八太爺處置顧惜朝等人,實則暗中放他們一馬,以免別人唇亡齒寒。但那幾位聚在一起,報仇應該很容易,也就沒她什么事了。 戚少商考慮了兩天,托葉愁紅轉告五湖龍王,說他仍然猶疑未決,有朝一日到了京城,再去請見她。蘇夜聽完,并不以為意,笑一笑就算了。她深知戚少商的為人,認為他絕不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早晚有一天,他和她會再見面。 她離京時悄無聲息,回京時亦輕騎簡從,極為低調。兩派人馬一進城便即分開,疾馳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皇帝業已下旨,明示退讓之意,旁人縱使不滿,也不敢多此一舉,引火燒身。這一路上,他們隨時戒備,防止傅宗書收買武林人物,于半路截擊報復,但直至開封府城門,仍未見到任何可疑角色。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塞北的雪卻尚未化盡。開封府中春意漸濃,天上斷云含雨,城畔細水浮花?;ń秤龈魃婊?,每日送入皇宮大內,以及達官貴人的府邸。青石路兩旁,細柳亦垂下碧青絲絳,千樹萬株,將這座大宋都城妝點的郁郁蔥蔥。 蘇夜縱馬奔上天泉山,回頭望一望汴梁城,只覺山上不似山下那么暖和,風中仍帶涼意,讓人神清氣爽。官軍撤去包圍后,金風細雨樓的情報便暢通無阻。蘇夢枕早已接到消息,知道她今日回來。她剛望見青白紅黃四座樓,便有樓中子弟迎上,請她直接前往青樓,面見蘇公子。 情報既到,余無語被人收買之事,自然也瞞不過他。蘇夜嘆了口氣,回頭掃了一眼身后的人,笑道:“行啊,咱們走吧?!?/br> 她不愿攪入金風細雨樓的內務,在蘇夢枕領她遍游四樓后,從未踏入青樓一步。但余無語身份非同小可,目標又是她。她想置身事外亦不可得,只得乖乖前來復命。 蘇夢枕正坐在青樓正堂,一言不發地等著他們。除他之外,樓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