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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當三族者,皆先黥、劓、斬左右止,笞殺之,梟其首,菹其骨rou于市。其誹謗詛咒者,又先斷舌?!庇址Q之為具五刑。后漢文帝改革刑制,將這些殘忍的rou刑廢除。到隋唐以后逐漸建立創造了以笞、杖、徒、流、死為主干的新的五刑體系,rou刑便從此不再用了。 龐荻想起王雱當年勸父親的話:“但將韓琦、富弼兩人梟首市曹示眾,不怕新法不行!” 當時還道是他推行新法心切所以口不擇言,卻不料恢復rou刑竟一直是他策劃著要運用的治國手段之一。 “不要!”她自然是堅決反對:“rou刑太過殘忍,傷人至深,但凡明君盛世都不應該用這種殘忍手段來懲罰犯人。雱,若你一意孤行勸皇上恢復此刑必會遭后世之人唾罵的呀!” “我知道你會反對?!彼男θ萦譂u漸冷卻,中有一抹隱含敵意的譏誚:“你知道在朝中誰反對最激烈么?——是岐王!你們倒真是志同道合、心意相通呢!” 裁決 呂惠卿見鬧出了人命便也不敢再從歌妓入手找人誣陷蘇軾,仍舊想從蘇軾詩歌里找“詆訕”之意。見蘇軾詠檜詩中寫道:“凜然相對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庇X得“蟄龍”二字大有文章可作,遂找王珪商議。第二天王珪在朝堂上向趙頊奏道:“蘇軾詠檜詩有云‘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 不知是把陛下比作蟄龍還是說另有龍脈蟄伏于世,顯然心懷不滿、詆訕君父,是不臣的表證。若陛下不嚴行懲處將來必難以儆示后人?!?/br> 趙頊不悅道:“卿為何吹毛求疵至此?蘇軾此詩只不過是詠檜罷了,關朕何事?未必真有什么譏諷之意罷?!?/br> 王珪又道:“此中詆訕之意十分明顯,世人大多均能看出,如不嚴懲蘇軾難消此惡劣影響?!?/br> 趙頊聞言轉首詢問王安石意見:“介甫先生以為如何呢?” 王安石出列朝皇帝一躬身,然后轉問王珪道:“我想請問先生,可聽過這兩句詩:‘天下蒼生待曉霧,不知龍向此中蟠’?與‘蟄龍’二句意思是否相若?” 王珪琢磨著答道:“此詩是說龍蟠旋于霧中而不雨以澤天下蒼生,也似是在暗諷皇帝陛下……” 王安石再問:“如此說來,這詩的作者必與蘇軾是一丘之貉,也有心懷不滿、詆訕君父之罪?” 王珪不知他是何意,但話說到如今這一地步也不好翻悔,只得硬撐下去了:“此詩應該是蘇軾朋黨中人作的罷……” “原來我竟也是蘇軾朋黨,先生不說我尚不知呢!”王安石哈哈一笑,說:“此詩是我作的。照先生的解釋我也該入獄治罪了!” 王珪大窘,立即噤聲不敢答話。趙頊解頤而笑,王安石隨即向他奏道:“陛下,詩人借龍字詠物抒懷甚為常見,哪里均是暗喻當今圣上呢?蘇子瞻雖口無遮攔,恃才傲物,政見也不合時宜,詩中觀點值得商榷,但臣相信他并無犯上詆訕之心,若以幾首詩便定他死罪未免太過,定會引起天下人非議,反倒有損陛下清譽。臣請陛下將他從輕發落,以顯陛下開明寬仁之風?!?/br> 趙頊頻頻頷首,道:“愛卿意見與朕不謀而合?!?/br> 呂惠卿見狀忍不住站出來勸道:“臣以為蘇軾確系不臣……” 話未說完趙頊即側目慍道:“卿想使后世之人譏議朕不能容才么?” 呂惠卿嚇得把想好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挪步退回不再說話。 趙頊隨后掃視王珪、李定、舒亶、呂惠卿等人,道:“你們看看,介甫先生與蘇軾政見之差有如水火,但并不因此落井下石報復于他,反而出言為他辯護,如此襟懷你們有幾人能及?” 那一干人悻悻地低首垂目,不敢再吭一聲。 趙頊遂宣布了他擬定的處罰方案:“祠部員外郎、直史館蘇軾以詩賦文字譏諷朝政,有罪當罰。責授檢校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蘇軾弟應天府簽書判官蘇轍,以其身官為蘇軾贖罪,猥褻朝廷官職,貶為覆州監酒。王鞏私下與蘇軾往來妄議朝政,并拒交與蘇軾所通文書,逐放賓州。司馬光、張方平、范鎮、陳襄、劉摯、劉攽、孫覺、李常、錢藻……等與蘇軾隱相聯絡之二十二人罰銅二十斤以表警告?!?/br> 呂惠卿一黨大失所望,而其余涉案各人均長舒了一口氣:這個處罰已經是最輕的了,皇上雖然年輕,但總算還能明辨是非,及時懸崖勒馬,未受讒言蒙蔽而以文字為獄累罪于天下文人。 駙馬王詵一直惶然不安心驚不已,然而在頊剛才的裁決中未聽到提及自己,不免心存僥幸,還道是頊顧念他的姐夫身份所以并不追究,于是面露喜色,正準備與群臣一起三呼萬歲謝恩,卻聽見頊冷冷地點出了他的名字:“駙馬都尉王詵聽旨?!?/br> 王詵一愣,只得出列跪下聽旨。 “駙馬都尉王詵,私自出資為蘇軾出版譏諷朝政之詩集,后又對抗朝廷法令,拒交蘇軾謗世詩文,故削除一切官爵,逐放均州?!?/br> 王詵面如土色,頹然無言,半晌才默默叩頭接旨。 頊漠然視他,把冷笑留在心里。他知道王詵肯定明白遭遇今日之禍的主要原因其實并不是蘇軾一案,他只是借題發揮,為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處罰辜負了他皇姐的姐夫找了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他把自己最珍愛的jiejie托付給了王詵,而他居然不知道珍惜,只心安理得地享受駙馬都尉的身份帶給他的地位和財富,卻從未意識到他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是公主帶給他的,如果沒有公主,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沒有。 龐荻在家中聽到皇上對蘇軾一案的裁決后也終于放下心來,本來還擔心公公也會借機針對蘇軾徹底擊潰這個政敵,卻沒想到他如此大度仗義居然肯出面為蘇軾說話,于是對公公的尊重欽佩又增加了幾分。此前幾天她很怕皇上真會采納那些佞人的意見處死蘇軾,曾想過去勸王雱請公公救蘇軾,可一轉念又覺得今日之王雱疑心遠甚于昔日,若見她如此積極想救蘇軾必會不悅,說不定還會反其道而行之落井下石,豈不反倒害了欲救之人。因此保持緘默,只在心里默默為蘇軾祈禱,幸而事情總算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蘇軾雖遭貶官,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想起丈夫如今的變化又是一陣傷心。她很快發現,原來她與岐王的那一點點友情在他心中竟已凝成了一個難以消除的心結,動不動就提岐王之名借以譏諷,口口聲聲明說暗示她與岐王之間有私情。沒來由地疑心至此她當然不肯忍氣吞聲,每每出言駁斥,結果通常又會點燃他的怒火,因此兩人見面時的爭吵竟成了家常便飯。她為了躲避這種無謂的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