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纏上時，薛濤告訴他的原話，大抵意思就是在說這些無依無靠的鬼魂都喜歡跟在他身邊。

這件事他幫還是不幫？

幫吧，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不幫吧，唐旭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勁兒。

他陷入糾結的這會兒，張穎的哭聲越來越凄厲，直刺得人耳膜疼，唐旭皺著眉睜開眼睛，將座椅扶正，遠離哭聲的源頭，及時拯救了自己的耳朵。

“別哭了，”他低聲說道，“……再哭我耳朵要聾了，還有我的車上可都是你的血?！?/br>
他不是多了不起、愛管閑事的人，但張穎一直在他耳邊哭泣，他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他說完這話，背后的哭聲真的停了。

唐旭松了口氣，剛剛他說話的時候都沒敢回頭看人，幸虧張穎能在自己的哭聲里聽到他這句比蚊子叫還細的安慰。

明興發現他坐起來，還問：“旭哥，你不睡啦？”

“嗯，睡不著?！碧菩駪艘宦?，從兜里掏出手機，翻到和薛繼的對話框，隨口問道：“對了，張穎跳……她出事的那家療養院在哪？”

“你等等，我看一下，”明興重新翻出前幾天霸屏的的新聞，“找到了——事發地點在鞍連市望陽療養院?！?/br>
唐旭打字的手一頓，“又是鞍連市？”

“新聞上是這么說的?！泵髋d也挺郁悶的，一提到鞍連市他就想起當時他和他們老大上山盜墓的日子。

唐旭抿了抿嘴，如果是在鞍連市，這事說不定還能找傅文澤。

傅文澤這個人，追求真相，捍衛正義，如果張穎的死真有蹊蹺，他肯定會查清楚。

思前想后唐旭按下了發送鍵，把一句“明天有空嗎”發給了薛繼。

不多時，薛繼給他回了消息。

……

車子一路開到唐旭的家門口，明興最近在公司附近租好了房子，已經從唐旭家里搬了出去。

剛一停車，沒等明興說話，唐旭就逃也似的打開車門溜了下去。

見他頭也不回地往別墅里跑，明興搖下車窗說道：“哥，明天我給你帶早飯過來?！?/br>
唐旭抬起胳膊搖了搖，算是回應。

外頭保姆車剛開走，唐旭就轉過身來，對打算跟著他進屋的張穎說道：“你先等等……你身上的血能稍微控制一下嗎？我屋里全部鋪了地毯?！?/br>
張穎：“……”

唐旭和她那雙死寂的眼睛對視三秒，最后敗下陣來，卻仍抱有一絲期望，“你能飄起來嗎？我給你拿個盆放你下面接著?！?/br>
無論是作為人還是作為鬼，張穎可能都是第一次被人提這么多要求。

唐旭跑進浴室里翻了個臉盆出來，態度很是誠懇，“麻煩了，我有點潔癖?！?/br>
十分鐘后，唐旭坐在沙發上，對面是飄在空中的張穎。

以及張穎身下擺放了一個臉盆。

唐旭舔了舔下唇，估計是鬼見得多了，他現在已經能勉強適應張穎這種狀態。

張穎身上的血嘀嗒嘀嗒地落在臉盆里，她表情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唐旭。

不是惡靈。

唐旭放松不少，“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張穎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唐旭單刀直入道：“你真是自殺的嗎？”

“……”片刻的安靜后，張穎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仿佛從砂紙上打磨過一般，“我不知道?！?/br>
“我不記得了……我、我真的不記得?！?/br>
張穎彎下腰捂住了耳朵，她的腦子里只記得死前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面和在耳邊呼嘯的風聲。

“我不是自殺，”她站直了身體，望著唐旭，語氣篤定，“我不可能是自殺。我有我愛的人，我的家庭、我的事業，我不可能拋下這些?！?/br>
唐旭咋舌道：“失憶？你對死之前的事還記得哪些？”

張穎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半晌后，她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個名字：“宋潔宜?！?/br>
**********

次日晚。

唐旭在幾個保鏢的護送下，在人群里殺出一條路，艱辛地擠上車。

明興上車后甩上門，坐在駕駛座上長長地吐了口氣。

“呼，可算是殺出來了，”明興回過頭來問唐旭，“旭哥，我們現在是直接回家嗎？”

往常他們從公司出來后唐旭就會要求直接回家。因為在外面工作了一天，無論是唐旭還是明興都不想再在路上耽擱時間。

只是沒想到這回唐旭一改往常，他先是從兜里掏出一個垃圾袋，舒展開后將袋子平鋪在自己旁邊的座椅上，再摸出手機，說道：“不，先去一趟景城?！?/br>
“景城？”明興一愣，那不是影視拍攝基地嗎？

他們今天開的是唐旭的私人車，因為早上保姆車來接的時候，唐旭繃著張臉，說什么也不肯上去。

最后還是由明興開著他的私人車，一路開往公司。

明興把導航調出來，將景城影視基地設為目的地，順便問了一句：“我們現在去景城有什么事嗎？”

他手上有唐旭的行程表，最近唐旭確實有個試鏡，不過是在一個星期后，所以他現在大晚上的去景城應該是有別的事要做。

“嗯，”唐旭撥弄著手機，在通訊錄里翻找薛繼的名字，隨口回道：“我去找薛繼吃頓飯?！?/br>
薛繼最近在景城拍戲，是一部民國戲，他在里面飾演一個為國捐軀的軍官。

他們隔壁就是的劇組。

本來預計是三月初完成拍攝，因為張穎的原因耽擱了不少時間，新女主宋潔宜一進組就開始了緊張的拍攝。

唐旭腦海里還盤旋著昨晚他和張穎的對話。

張穎咬著唇，“前一天晚上，我見的最后一個人是宋潔宜?！?/br>
“當時她對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當時以為她只是因為沒爭到這個角色，沒想到她是在警告我……”

后面張穎又陷入了凄厲的哭泣當中，唐旭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在邊上給她默默地換了個新的臉盆，順便把那盆滿到快要溢出的血水倒進了馬桶里。

幸好一般人看不到鬼，也看不到鬼的血，不然他遲早會因為靈異世界上熱搜。

明興兩只手扶著方向盤：“”

他回過頭，看見他旭哥垂著腦袋劃拉手機，只用一個發旋對著他。

明興把車開出去幾米，沒憋住，把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旭哥，你和繼哥親到后不會覺得尷尬嗎？”

唐旭總算在漫長的通訊錄里翻到了薛繼的名字，把電話撥出去后，他回道：“不會啊，都是男人，不小心碰到嘴而已，他沒伸舌頭我也沒伸舌頭?！?/br>
明興：“”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嗎？！

正好接通電話把他這段發言一字不落聽進耳朵里的薛繼：“……喂?！?/br>
唐旭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