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9
又在想爹了么?”我爹是在去年這個時候走的,阿蘭這么想也不意外。我無法否認。都是悲傷,我爹的離去我至少還可與人說說,而關于“余燼”這二字的,所有痛楚都是極致隱秘的,便是流淚都要找個理由,何其悲哀。我又看了一眼鏡子。盡管已經起了細紋,臉上卻也還是干凈的。那么深的一道疤都可以無影無蹤,何況是回憶這種飄渺的東西呢?可我又分明,還能記起那火辣辣的痛。說好不肯再提,也曾立過最狠的誓言,到頭來卻只因一個匆忙對視,潰不成軍。但這一次,我無比明白,我們的所有,是真的已經結束干凈了。我起身。阿蘭看著我。“有些乏了,打算歇息一會?!?/br>“好?!?/br>我上床躺下,阿蘭也在旁邊躺下。聽著她慢慢變得均勻的呼吸聲,我閉上了眼睛。但愿我余生每一夜的夢里,都不會再有那樣一個男子,白發紛揚,眼里有著一座湖泊,幽深而莫測。作者有話要說:……求評論……第四卷:沉寂第116章第一百零六章神醫楚諫劇痛席卷著身體,血液里沒有一絲溫度,四肢都已經麻木,腦海已經完全混亂,各種碎片的畫面反反復復,時而聚集時而消散。是泛著寒光的劍刃。是緩慢流出的,殷紅的鮮血。是掉落的四肢。是染血的白發。……混沌中,一個人的身影開始模糊浮現。是一個小小的輪廓,不過剛及成年男子腰處的個子,面容還不甚清晰,未有那一雙漆黑的眼眸,望過來時,陰郁而冷漠。本該讓人不寒而栗,卻為什么,幾乎撕裂的絕望痛楚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盡可能的思索著,但想了很久都沒有想起來這孩子到底是誰。寒意一點一點的滲透,身體的力氣也如同抽絲一般漸漸散去,意識已經朦朧,困意蔓延。睡一覺吧,太困了,太累了,太痛了。睡一覺吧,也許再睜開眼睛就能想起來他是誰了。分明是這樣想著,心中卻劇烈的慌亂和不安著。那個孩子,對他來說很重要!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自己不能睡。眼前有著一大片的霧,處在其中就仿佛困獸,找不到出口。而那孩子的影子,就在眼前,模糊的立著。那一雙眼睛,清晰地映入眼簾。在哪里見過……他努力的回想著。“黎袂?!?/br>終于,他開口了。那聲音低沉沙啞。他驀然僵在那里。迷霧散開,眼前的一切便都清晰可見,那人緩步走來,身形一點點拉長,長發也從墨一般的黑緩慢的變成霜雪般的白。余燼!他無聲地嘶吼出這兩個字。緊接著,他猛地睜開眼睛!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慢慢的回到腦海,零散的碎片開始有序,劇痛也開始一點點恢復,他清楚的記起了所有的事情。無數把劍,直直的穿透那一副削瘦的身體。交錯的寒光逼的他幾乎崩潰,血液大片滲出,染透衣衫的情景刺得人眼球幾乎碎裂。那人終究不得抵抗,被許許多多的人圍在中間,凌亂的白發隨風狂舞,他臉上有笑意,眼中有悲憫,反手將手中長劍一丟,便閉上了眼睛。那一瞬間,他從容而慈悲。而將劍插進他左胸口的那個人,在抬頭撞進他目光的一刻,終究潰不成軍,甚至連劍都沒有□□便踉踉蹌蹌地逃離了這里。黎袂此生都不會忘記那一張臉。當年,余燼故意在比武的時候輸給他。如今,他卻親手將長劍刺入余燼胸口。說是替天行道也好,說是大義滅親也好,卻都是給世人說道的。而唯一的真相,是歲月不再。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也都飽經風霜,還有什么是永恒。拼盡全力才從尸體堆中爬了出來,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攪著。外傷內傷數不過來,如果不是憑著一股信念吊著,這會人已經死透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了。但他現在不能死。他要再看余燼一眼。就最后一眼。一定要在死前再看他一眼,以便記好他的模樣,來世要一眼將他認出來。入眼的盡是破碎的尸體,他在地上艱難地爬行著,喘息著,用最后一絲力氣檢驗著每一具尸體。還未干涸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手指都已經磨爛,鉆心的疼刺激著神經,他急迫的呼吸。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死在半途中的時候,他終于找到了那個最想看見的人。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應該叫做,尸體。他死了。躺在被血液浸滿的地面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血rou模糊,數不清的傷口,有些地方,甚至連白骨都清晰可見。長發混著血污粘在泥里,衣衫都已經破碎,臉上全是血,已經看不清本來面目。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啊,怎么就變成這副模樣——黎袂顫抖著手去探他的脈搏,卻只觸到了刺骨的寒。直到現在,他才真的相信余燼已經死了。不是沒有想過結局,只是,他從未想過余燼會以這種姿態離開。悲慘至極,狼狽至極。“余燼……”雙唇顫動,無聲地喚出那這個字,他扭動著身體,堪堪伸出手撫上他的臉,guntang的眼淚洶涌而出。難道,這是上天給這個人的報應?因為他背叛師門,殺人無數,腳踩萬人枯骨,為世人所痛恨,是謂罪大惡極,便要受到如此懲罰?可又有誰問過,他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變成這樣!為什么,他背負著世間極致之痛苦,卻還要禁受世間極致之責難?為什么!當腳步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黎袂幾乎就要失去意識了。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少年震驚痛楚到扭曲變形的臉映入眼簾。他在說什么,黎袂已經分辨不清。下一個瞬間,他就徹底地昏了過去。入夜良久,楚諫揉了揉太陽xue,放下筆,準備起身收拾收拾睡覺。而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拍門聲響了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震耳欲聾。他不禁微微皺眉,“嘖”了一聲大步過去開門。如果不出所料,應當還是來看病的。畢竟搬來這里的半年間,幾乎每次夜里有人敲門都是為看病。要不是這里事宜生長藥草,他還想再換一個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