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余燼狀態不佳，便領著他提早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黑了，十五的月亮正是一月中最圓的時候，月光澄明，落在地上，滿地白霜。

“他……殺了我的父母?！?/br>
猶豫了良久，余燼還是低聲說了出來。

葉泊舟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為師知道?！?/br>
余燼呼吸一滯：“你知道？”

葉泊舟有些心疼的看著他。

“能不知道嗎，這么多年一提起聶不渡你便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再想到你無父無母成了乞兒，一切還不明了么？”

余燼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嗯?！?/br>
他抬起頭，看著葉泊舟溫柔的眉眼，忍不住想問，你一開始收我為徒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查過我？

但根本不用問。

聰明如葉泊舟，難道就沒有過懷疑？只是刻意的不想知道罷了。

他那么寶貝你，怎么舍得懷疑你？

葉泊舟嘆了一口氣，重新牽起他的手：“走吧，我們回家?！?/br>
回家？

余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望著月亮，眼中一片茫然。

下弦門是他的家么？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葉泊舟停下了腳步，轉身將他攬入懷里，在他耳邊低聲道：“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br>
……

……

“喏，你要的東西?！?/br>
付晏輕輕的抬手將桌面上的包裹推了過去。

余燼緩慢地拿起包裹，指尖都泛著冰冷。

付晏側耳聽了片刻，不禁輕笑：“你也有怕的時候么？東西給你帶來了反而不敢去面對？”

余燼抿著唇，眼中情緒莫測。

“打開看看啊，你不怕我詐你么？”

余燼拆開了包裹，凝視著里面的東西。

一本書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封面上寫著四個大字：錯花心經。

，當年聶不渡不惜給他全家滅門都要得到的東西，就藏在下弦門里。

讓百年江湖都聞之變色的魔功，讓人練了就能擁有無上力量的，就這么端端正正地擺在他的面前。

他的指尖都在顫抖。

“我說，喬三公子，你就不恨下弦門么？”

余燼沒說話。

他曾經也不叫余燼這個充滿悲哀的名字，他曾經也過著矜貴的生活，他曾經也像鄭逸君一樣，有一個對他有些嚴厲的父親。

但一切，都已經被摧毀了。

付晏撐著下巴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下弦門拿走了本該屬于你們喬家的東西，人命卻要從你們喬家奪取，這樣說來，你和下弦門之間沒有仇么？”

余燼握緊了拳頭。

“為什么會在下弦門我并不知曉，而外界又為何會認為在我家我依然不知曉。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只知道一點，我的仇人是聶不渡?！?/br>
聶不渡的手下是如何將劍刺進他父母的心臟，是如何的羞辱他，是如何放了一把火將本該繁榮的喬家燒成灰燼，他從未忘記過。

那血流成河的一夜，至今想起還歷歷在目。

付晏沉默了半晌，遞給他一杯茶。

余燼接過來死死的攥住杯子。

“那你此次要它又是為什么呢？單純是想拿回你們喬家的東西？”

余燼依舊沉默。

付晏提醒他：“你要知道，一旦這件事情被發現了，后果可就不堪設想。我很快就要回宮了，到時候你怎么辦？”

“……”

“紙可是包不住火的?！?/br>
“……”

余燼低聲道：“我會帶著師父離開?！?/br>
付晏挑挑眉：“你想逃？去哪里？以下弦門這種實力，你逃到哪里還不是被抓？除非……你想進宮？”

說罷不由得笑了：“皇宮里倒是安全，我也很希望你來陪我?！?/br>
“不，隱居山林?！?/br>
余燼盯著“錯花心經”這四個字。

付晏道：“你要帶你師父我能理解，但是你也不想想，你師父會跟你走么？下弦門才是他的家，他在下弦門待了二十幾年，你才陪他不過八年。在他心里你會比整個門派重要？你就沒有想過，假如這件事情被發現之后，第一個容不得你的就會是葉泊舟？”

余燼啞然，付晏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付晏敲著桌子接著道：“就算他真的同意跟你走，你們兩個就這么帶著一本魔功隱居山林？”

“……”

付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對他的心思，但你們兩個單獨出走也不可能會有后代，等你們死了之后，這本書要是被人發現了可怎么辦？若是落到有心之人手里又怎么辦，這些后果，你想過嗎？”

付晏說話還是像多年前那樣一針見血，讓余燼退無可退。

“你怎么知道……”

付晏不由得嗤笑：“這還看不出來？武林大會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聶不渡，你那個臉黑的啊，恨不得沖上去砍人吧？我當時卻聽見坐在你旁邊的葉泊舟拍了拍你，你就立馬穩定下來了，還不能說明問題？”

余燼猛地抬眼，好敏銳的洞察力！

付晏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所以，你應該好好想想后果了，至少現在我把它送回去，還不會有人發現?！?/br>
第30章第二十九章一念之差

“至少我現在把它送回去，還不會有人發現?！?/br>
付晏的這句話就像一記鐵錘，狠狠的敲在余燼的心上。

要，還是不要？

如果不要，他就能和葉泊舟在下弦門白頭偕老，但他的大哥就會死在聶不渡手里。

自己能夠在下弦門里安穩度日，吃好的穿好的，還得到了葉泊舟的溫柔和愛，可大哥卻一個人身在受盡折辱。

如果要，自己和葉泊舟之間的關系就會徹底崩潰，下弦門也會將自己逐出師門，此生不得踏進凌幽山。

但大哥卻能留下一命，余生安好。

一面是一往情深的師父，一面是拼死相救的大哥。

怎么選？

這個問題，多年以前余燼便已經意識到了，但卻一直沉浸在葉泊舟給的溫暖里面不愿醒來，下意識地逃避它。

但如今，岔路已經擺在面前，怎么走，都是萬丈深淵。

空氣像是凝滯了，徹底的死寂下來，余燼死死的盯著手里的，心臟在狂跳。

付晏輕輕摩擦著茶杯的邊緣，隨他沉默著。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余燼緩緩開口，聲音沙?。骸拔冶仨殠??！?/br>
付晏終于還是嘆了口氣：“你真的想好了？”

余燼張了張嘴，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我大哥，在聶不渡手里?！?/br>
這句話無疑是平地驚雷，讓向來不喜形于色的付晏都狠狠一驚。

“你什么意思？這個東西，你是要給聶不渡？那個魔教教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