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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未婚妻,聽長輩們說,兩家的親事早在表哥小時候就定下了, 兩人越長越大,越發成了一對金童玉女,只待到了年紀就成親。 那一年也是端午,她隨家人上街看龍舟,不小心走散,不敢亂跑,只坐在一家店鋪面前的臺階上,膽怯的瞅著來來往往的人。有個婦人不懷好意,看她年紀小,說是自家的孩子,硬要抱走。 正當她驚慌恐懼的時候,忽然落入另一個可靠的懷抱,她抬起淚涕泗流的臉,朦朦朧朧看見表哥對著她笑。 他說:“這不是二姨家的meimei么,怎么在這里?” 那個笑臉讓她記了一輩子。 不久后,表哥出國留洋,一去好多年。倒是有信件回來,但她一個非親非故的表妹,自然是沒理由也沒立場與他通信的。偶爾表哥會寄回來一些西洋禮物,竟也有她的份,這就足叫人受寵若驚了。 再后來,她聽到二叔跟二嬸談話,知道表哥的未婚妻與人私相授受,兩家婚約不得不作罷。她初時聽聞,除了替表哥難過之外,心里深處竟升起一股隱秘的喜悅。 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意,她為自己見不得人的、卑微的心思感到難堪。 表哥是個重情的人,即使李家小姐負了他,他也放不下,回國多年,一直沒有成親的意思。 長輩們著急,二嬸竟將目光放到了她身上。聽聞二嬸要帶自己去周家小住,她幾乎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在臉上顯露出過于明顯的笑容。 那是她連在夢中都不敢奢想的表哥啊,能有機會接近他,就是要拋棄女兒家的廉恥,她也想鼓足今生全部的勇氣試一試。 那段日子,是她最開心的記憶。表哥真的很好,待她周到,親切,溫和。那時候她想,就算表哥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但如果能就這樣一輩子,她也心滿意足了。 但不是她的,終究不是她的。她無意間在表哥書房,發現了他與李小姐的信件。原來就算過了這么久,就算那個人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成為兩個孩子的娘親,表哥也仍然忘不了她。 她那點心思,再這樣的深情面前,顯得那樣難堪,可笑,如戲臺上的丑角。 見不得人的,始終見不得人。 回到秦府后,她把自己的心緒整理好,將那些甜美的酸澀的苦痛的記憶,細心藏在心底深處,不愿再去想,不敢再去觸摸?;蛟S很久很久以后,等她能夠坦然面對,才會若無其事地回想。 但是現在,她不敢了。 她從來都是個膽小怯弱的人,連打開面前這扇門,出去見見他的勇氣都沒有,就怕見了之后,之前所有的決心都會不堪一擊,所有的決定都如決堤的大壩般潰敗。 她沒有勇氣再來一次了。 周晟在門外站了許久,哭聲已經止了,但他不知里頭的人是不是還在無聲啜泣。 雙腳站得發麻,他緩緩轉身,一步一步走到前院。剛才那個傭人沒有離開,見他從后院出來,忙迎上去。 周晟坐在正廳里,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有幾分暗啞,清清嗓子,道:“你去告訴芳儀,我在這里等著,等她醒來,一起去街上?!?/br> 大小姐裝睡的事,在場兩個人心知肚明,但傭人見表少爺想替大小姐隱瞞,自然不會拆穿,忙跑去傳話。 秦芳儀沒想到她都說睡著了,表哥卻仍在等,還想找些理由,傭人卻道:“大小姐,一會兒老爺太太該回來了,若看見表少爺受冷落,恐怕不好?!?/br> 再沒有別的借口,秦芳儀心中雖百轉千結,也只得起身梳洗,方才流過淚,眼角有些紅,臉色也不太好,怕被看出端倪,她涂了點胭脂掩飾,又換了一身桃粉衣裳,出門前深深吸了幾口氣,方才開門。 周晟聽到動靜,轉頭看去,面色如常,溫聲笑道:“睡醒了?” 秦芳儀低垂著腦袋,叫了一聲表哥。 周晟站起來,“外頭天氣好,又是端陽節,和我出門看看熱鬧吧?!?/br> 他看秦芳儀似乎要拒絕,便道:“方才在我家看見二姨,說你最近總悶在屋子里,怕悶壞了,就算為了不叫她擔心,你也該出去走走?!?/br> 聽他把長輩搬出來,秦芳儀只得將推拒的話吞回腹中,兩人一同上街。 因是端陽節,城東這一片老街區有集會,從柳城附近各地趕來的商販,將街道擺得滿滿當當。 似乎所有人都從家里出來湊熱鬧,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本就擠得慌,河邊龍舟事了,大批人群往城內涌,秦芳儀被人-流擠得幾次不進反退。 在她又一次被擠到街邊,差點摔倒的時候,一旁忽然伸來一只手臂,將她攬入懷中,隔絕了熙攘的人群。 她抬頭看去,周晟與她的距離只有一掌之遠,此時他側頭看著前方,似乎是在探查前邊的路況,嘴里安慰道:“現在人多,我們在這里等一等?!?/br> 身后是墻壁,面前是溫暖寬厚的懷抱,秦芳儀分外不自在,正要將人推開,后邊的人猛地一擠,周晟不設防,又向前一步,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塊。 秦芳儀渾身僵硬,臉色脹得通紅。 周晟站定后,忙退開些,低頭問她:“有沒有撞到?” “沒有?!鼻胤純x聲如蚊吶,不敢與他對視。 周晟不知想到什么,沒再說話,倆人就這樣,一個側頭,一個垂首,直到這股突如其來的人群慢慢散開。 秦芳儀松了口氣,但還沒等她將心全部放下,就見周晟將放在她肩上的手移開,十分自然地往下,握住她的手腕,“走吧?!?/br> 秦芳儀怔怔立在原地。 周晟回頭看她,“怎么了?” 他的面容如常,語氣溫和,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眼下的舉動有什么不妥之處。 秦芳儀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這大概只是尋常表哥對表妹的關心而已。 見她不說話,周晟又道:“去前面看看吧,我看到有很多攤子?!?/br> 秦芳儀試著將手縮回來,卻沒想到,周晟看著只是虛虛的扣住,卻怎么也掙不開,只得由他牽著。 兩人來到一個賣首飾的攤子前,攤上的首飾都不是新的,樣式古典,看起來像是前朝留下,人家家中傳下來的物品,許是日子不好過,才拿出來典當販賣,最終落到這小販手中。 周晟看中一對翡翠鐲子,成色不算頂好,卻綠得濃翠,叫人一眼就沉溺進去。他拿起來看了看,問秦芳儀:“怎么樣?” “好看?!鼻胤純x道。 周晟便拉過她的手,一手一個套進去,而后退后些上下看看,點點頭,含笑道:“確實好看?!?/br> 秦芳儀生得纖弱白皙,今天穿了一身桃紅色衣衫,細如白雪的手腕套上一對濃翠鐲子,越發纖細嬌艷。 她呆呆看著自己的手,醒過神來,忙要將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