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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尖替他摘下頭上的盔帽,卸下身上堅硬的盔甲。 他一直低著頭,垂著眼, 目光直直的瞅著她。 兩人似乎皆有許多話, 心里藏著千言萬語。 可是, 眼下,卻難得沒有一人主動開口,只靜靜的任由時光在彼此的頷首間靜謐流淌。 直到,秦玉樓將戚修身上堅固的盔甲卸下后,露出里頭凌白的里衣, 她的指尖方碰到腰帶,只見指尖微微顫抖幾下,下意識的縮了縮。 半晌, 秦玉樓垂著眼, 低聲問著:“可有···傷著?” 空氣中靜默一陣。 良久,只聽到頭頂上響起一道低低的聲音,悶聲回著:“全都好了···” 秦玉樓聞言, 只立馬下意識的抬頭, 頓時雙目凌厲。 戚修雙目微閃, 少頃,又重復了一句:“好···好了,全好了···” 秦玉樓微微咬著牙,意思便是此番又受了傷?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方才強行壓著他來洗漱時,瞧著他那副欲言又止,一臉心虛的模樣,她便知道,定又是傷著了。 全都好了? 呸,當初承諾過她定會小心翼翼,半根頭發絲都不缺的回,眼下呢。 就知道騙她,受了傷,卻連只言片語也沒往家報,回頭人死在外頭了,是不是也這樣連一句話都沒有。 秦玉樓心中頓時一陣火氣。 幾乎是顫抖的解開了他的腰帶,掀開了他的衣領,便瞧見半個身子都被白色的紗布捆綁起來了,右胸的位置還隱隱泛著血跡,瞧著直令人觸目驚心。 雙眼便又微不可聞的開始泛紅了。 戚修是最瞧不得妻子落淚的,她只要紅著眼,掉眼淚,他便變得不知所措了。 只忙只手捧起了妻子的臉,勸慰道:“沒有傷著要害,瞧著嚇人,實則不過是皮外傷罷了,已經好了,當真已經好全了···” “好全了為何還會滲血?” 秦玉樓對丈夫睜著眼說瞎話的舉動十分不滿,她一個瞪眼,他便又抿著嘴,不說話了。 接下來,秦玉樓自然親自侍奉著他沐浴,替他擦背,生怕弄疼了他,生怕水打濕了傷口。 沐浴完后,秦玉樓命令丈夫好生坐著,她尋來了新的紗布和藥材替他重新包扎傷口。 待將那一層層凌白的紗布從肩膀上解下來后,便瞧見右胸上出現一條碗口大的傷疤,皮rou翻卷著,猙獰下人。 瞧著不是尋常劍傷,倒像是大刀或者斧子之類的鈍器給生生砍上去的。 許是方才沐浴力道大,滲出了些血,那皮rou相間的傷口,光瞧著,都能夠能令人骨頭打顫。 去年回時,肩膀上帶回一道疤,這一回倒是越發出息了,傷口越來越深,越來越嚴重,倘若這傷換到了左邊,秦玉樓簡直難以想象。 不知是不是力道重了,只聽到頭頂上“嘶”地一聲,秦玉樓一驚,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著:“疼嗎?” 瞧著妻子那樣小心翼翼,一臉緊張又擔憂的神色,戚修心中微酸。 忽而一把緊緊地拉著秦玉樓的手,然后只手擾到秦玉樓腰后,一把緊緊的的摟著秦玉樓,只將臉埋在她的胸腹間,悶聲道著:“不疼,遠不及夫人當時生產時疼···” 戚修對妻子生產時那副痛苦不堪的情景可謂是記憶尤深,甚至有好幾個夜里妻子疼的滿頭大汗的畫面都會不其然的闖入他的夢境中。 妻子方有孕不久,他便一言不發的去了北邊,一走便是數月,好不容易回來了,壓根沒陪多久,待妻子方要生產時,又一言不合的走了。 從有孕,到生娃,到現如今孩子們都這么大了,他非但沒有給過半分陪伴,反倒是一直令她擔憂,令她無助。 戚修并不是個能言善辯,出口成章,會說軟話會哄人的人。 妻子若像往日里哭著嚷著生生氣、將他狠捶幾下泄泄氣都是好的,反倒是這般不言不語的可憐模樣著實令人心疼。 委屈她了。 秦玉樓一聽丈夫這般說著,雙眼不由一熱,便再也忍不住摟著戚修的肩便小聲抽泣了起來。 是的,生產時確實很疼,疼得要命,疼得她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就那么去了。 可是在生產之后才發覺,原來最疼的卻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精神上時刻緊繃著片刻松懈不了擔憂。 那樣鎮日七上八下的心情,內心不得安寧的擔憂,可比疼痛難受多了。 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多了這么三個孩子,簡直令人措手不及,她是又當爹又當娘的親自在照看著,時常大半夜被吵醒,好不容易將孩子哄好了,后半夜卻又闔不了眼了。 想他,思念他,牽掛他,更加擔心著他。 無論是歷經戚家險些被抄家,還是府中妯娌之間閑碎之事,她都可以得心應手的去面對,有時候,連秦玉樓自己都覺得自己堅強硬挺、無堅不摧了。 可是當戚修回來后,這才發覺,堆砌在身體里無堅不摧的決心在頃刻間轟然倒塌。 原來,她也有筋疲力盡的時候。 他若是回不來了,她該怎么辦呢? 夫妻二人一人坐著,一人站著,默默摟著無聲交流了一陣,秦玉樓這才想起這上藥才上到一半了,忙對著緊緊埋在她胸腹前的丈夫道著:“得了,趕緊的起來,藥還未上完了···” 環住她腰間的手臂非但未松,反倒是覺得越來越緊了。 秦玉樓忙急急道:“當心傷口···”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要不要看孩子了···” 這話一落,環在她腰間的手瞬間一松。 秦玉樓略有些不滿,果然,還是孩子重要,比她還重要。 伺候戚修沐浴、上完藥后,秦玉樓衣裳粘了些水,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后,遠遠地便瞧見丈夫坐在床沿邊,正在逗弄他的三個娃。 戚修身著一襲白色里衣,外頭披著墨綠色的披風,長長的頭發披在背后,僅僅只在頭頂上綰了個簡單的鬢。 這樣一副裝扮比方才神色羅剎的裝束瞧著要平易近人多了,又加上此刻他面帶著情意綿綿的溫情,雙眼里柔得滴水。 原來他當爹竟然是這樣一副模樣。 秦玉樓想象過無數次,只以為定是略有些不耐煩的板著臉,又或者微微皺著眉一臉的嫌棄,萬萬未曾料想,竟是這般和善柔和,只覺得由冰川融化成了水似的。 有些欣慰,有些滿足,也略有些許酸澀。 三個小家伙歷來是不怕生的,滴溜溜的眼珠子好是打探一番,確定眼前這人無害后,很快便與他打成一團了。 不過,歷來八面威風的世子爺眼下卻成了被欺負的一方。 只見以老二為首的娃娃軍團齊刷刷的向他們老子麻溜爬了過去,老大去扯她老子的長頭發,老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