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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卷衛生紙興靈末年,天子年老昏聵,最愛晚飯后宮中散步,與人閑話家常,末了必掏心掏肺:“待朕大行之后,便由你繼承大統?!?/br>上至股肱大臣,下至宦官婢女,都被他拉過手。時日漸久,皇都王孫常以“今天,你登基了嗎?”互相問候,以“你讓我登我就登,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被鼐凑{侃。后來有人拿這句話問程千仞,他說:“我沒有空,還得回家看孩子?!?/br>小人物命薄如紙,要讀書也要討生活。這是一個很長,然而前期跟登基沒有半毛錢關系的故事。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賀鑄第1章初春興靈二百六十年,天祈王朝式微,天子年老失道,太子未立,東宮無主,三司執政,四大貴姓弄權。魔族興盛,踞于東川虎視眈眈。“上月末東疆駐軍傳回消息,有百余魔族夜襲邊城,燒殺劫掠,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大戰一觸即發,只嘆皇族世家不知眾生疾苦,鐘鳴鼎食,紙醉金迷!你們今日是學院的學子,明日便是人間的希望,國家已到了如此地步——山河將傾,風雨飄搖。家之聚散,國之興亡,盡系于爾等之身!”老先生語畢,臺下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就像遲遲不肯咽氣的病人。其間夾雜著讓人摸不到蹤跡的竊竊私語。“這段怎么聽著耳熟?”“這位師弟,你也是去年沒考過來重修的吧?……那就沒錯了,每年開場都是一樣的?!?/br>“每年?敢問師兄考幾年了?”“區區不才,三年沒過,已是第四年了?!?/br>健談者頂著四周同情欽佩等各色目光,談笑自若:“年年都喊要打仗,就沒見鎮東軍出過白雪關,反倒折磨我們修這種百考不過的課?!?/br>“誰說不是呢,倒是打啊,咱們也好長假回家是不”初春的午后,淺淡的日光照進學舍,梨花香氣混著書卷墨香在空氣中浮游。教室里東倒西歪坐了七八十人,兩人共用一長桌一筆架,又堆著書卷雜物,顯得逼仄挨擠,卻方便與四鄰低聲閑聊。長褂老先生在臺上踱步,搖頭晃腦念念有詞,伴著微暖春風與和煦陽光,催人入眠。念過三章,就連后門口惱人的野貓也臥下打盹。三個人影從后門悄悄摸進來,正要潛至末排的空座位上。“啪!——”老先生一戒尺打在講臺上,煙塵四起,房梁仿佛抖了三抖。“你們三個!干什么的,給我站??!”滿室學子都被他喝醒了,齊刷刷轉頭向后門看去。只見一馬當先走進來的是一位女學生,鳳眼薄唇,高馬尾,紅發帶,身形高挑勻稱。被剪裁過的藍白學院服扎進腰帶,殺出極利落的腰線,兩把長刀呈“乂”字交叉負于背后,更襯得她氣勢凌人,不可逼視。她身后那人一副公子打扮,玉膚朱唇,眉眼含情,長發半挽半束,絳紫色錦衣內衫,腰間別著一柄細長的金玉煙槍。學院服外袍襟帶不系,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站在教室像是走錯了地方,讓人恨不得立刻送他去玉春樓里醉場酒。有兩人如烈日珠玉在前,最后一人便不如何扎眼了。束發整齊,院服也極規整的穿了全套,被老先生喝住時面色茫然無辜,長眉微挑。“因何來遲?今天說不出個正經理由,你當我學院第一嚴師的名頭是白得!”老先生戒尺指著三人中唯一看上去靠譜的那個,“你來說!”被全教室直直盯著,那人不負眾望,規矩利落的行了個弟子禮,“嚴先生……”“我姓李!”學子們哄堂大笑。“事情是這樣的……”“住口!我不想聽你們狡辯!遲到就是遲到,你們三個叫什么!”許是念及遲到總比被記缺席好,雙刀少女,浪蕩公子與正經學生依次報上名字。“青山院徐冉?!?/br>“春波臺顧雪絳?!?/br>“南山后院程千仞?!?/br>少女話音剛落,滿堂抽氣聲此起彼伏,反倒沒人關注后兩人的名字。“嗬!竟然是徐老大!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br>“怎么辦,好激動,要不要給老大讓位置?!?/br>李先生捶胸頓足,拿著戒尺走下講臺,連拍了前三排的桌子:“吵什么吵!肅靜!你們太令我失望了,看看你們這幅樣子,有朝一日魔族入侵,如何保家衛國!人類的希望全毀在你們手里!”三人趁機摸到座位坐下,被稱為徐老大的少女戳戳身邊人:“什么情況啊,說的好像我們今天不遲到,鎮東軍就能殺進雪域,活捉大魔王了一樣……咱仨什么時候這么重要了?”程千仞還沒來得及笑,顧雪絳就拿起桌上新書翻了翻:“怎么是這門課?我不是讓你選‘養生養氣入門’嗎?”徐冉比了個抽刀的動作,嚇得四周打量她的學生都轉過頭去,才解釋道:“那個選滿了,我看這倆都是六個字,一個‘基礎’一個‘入門’,想也差不多?!?/br>“六個字?你到底識不識字!那門沒有作業不查出勤,年末卷子寫名就能過,這門遲到一次扣二十,遲到還走后門再扣二十!”程千仞坐在兩人中間揉揉眉心:“先等等,容我問一句,這門及格多少分?”“六十?!?/br>程千仞終于認識到問題的重要性:“嚯,新年新氣象,剛開學就死一門,刺激啊?!?/br>徐冉還在認真地扳著指頭算:“怎么會,總分一百分,我們這次扣了四十,還剩六十,剛好及格啊?!?/br>顧雪絳已經說不出話,生無可戀望著窗外。程千仞好心解釋道:“你卷面能考滿分嗎?”徐冉眨眨大眼:“不能誒……也就是說,我們真的死定啦?”顧雪絳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是啊,恭喜你啊智障?!?/br>“你說誰智障?”“誰智障我說誰!”‘智障’這詞他們上周才跟程千仞學來,兩人正用得新鮮,可惜在程千仞眼里就像小學生互懟。他翻開書本,從筆架上取了一支七紫三羊的小楷筆:“已經這樣了,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不如專注眼前,活在當下,現在就有個比期末不過更要緊的事——我們今天中午吃什么?”講臺上的李先生也拋出了相似問題:“我們剛才說到哪里了?”教室里有人在抄下節課的作業,有人忙著跟新認識的師妹搭訕。只有第一排記筆記的同學看了看本子,小聲道:“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br>老先生戒尺拍的震天響,“對!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不對,再上一句?!?/br>那位同學的筆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