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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予伸手推拒。“不許動?!卑矐c侯似乎吼一般道,“容我再抱一回。而后……我等恩斷義絕?!?/br>安慶侯說得有些咬牙切齒。石予聽到了眾人的倒吸之聲。這好,安慶侯狎昵宮廷宦官的臭名算是坐實了。而且是宮廷第一宦官。石予咬牙,心里臭罵,這老小子糊涂呀!宮墻里的花,開了。一夜間,似乎變得轟轟烈烈起來。石予低頭踟躕的跟在新皇的身后。一片一片的桃花,從枝頭紛揚而下。落了他們滿身。石予垂眉看前面之人皇袍上,繁繁復復的圖案,有些怔怔發呆。剛才安慶侯的言止幾近失態,這讓他心生一種莫名的不安。“石公公”,新皇木澶的聲音低沉暗啞。聽在石予耳里,卻像一陣風。“是,奴才在?!笔韫砩锨?。“抬頭?!蹦惧っ?。石予心中一顫,豁然抬頭。新皇木澶的臉色沉靜,如一口幽深的井,沒有任何波瀾。與以往最大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不復曾經之明澈,而是如晨霧般迷迷蒙蒙。竟然和先皇景帝的眼睛是那般的相似。石予看著,看著,有了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同時,木澶似乎也在觀察石予。他眉頭輕蹙,伸手拂去了石予肩頭的落花,“石公公,天下已定,朕卻還是……無以安睡?”石予默了默,而后道:“皇上,可是要奴才再去找醫官來給您瞧瞧?!?/br>“石公公,你七竅玲瓏,是真不明白朕在說什么呢?還是在裝糊涂?”木澶嘴角揚了揚。石予面色一苦,無言以對。木澶眼微瞇,湊近身來,將手貼在了石予的心口,“朕啊,這里時時刻刻都在慌張,白天是,夜里也是?!?/br>石予的心,在這人的按壓下,像飛入了無數揮翅的蝴蝶,撲騰撲騰早是亂的沒了章法。他斗膽將手覆在木澶的手上,不輕不重,“皇上,何以令你慌張?”該死的不都死了嗎?木澶兀自笑起來,將唇貼到了石予的耳邊,輕輕道:“安慶侯?!?/br>石予驚然。“石公公,你可是……舍不得了?”木澶收回手,站直身子,笑著這樣問。石予不答。“這回勿用你做。朕讓別人去做?!蹦惧ね资樟耸?,“朕告訴你,是想看看,在石公公的心里……到底是忠于朕呢,還是念著他?!?/br>說罷,木澶揚長而起。他的龍袍,在春風里,搖曳璀璨。自古帝王多猜忌。木澶也不例外。一個外臣與他的內侍走的如此之近,怎能讓他安心。況且這個外臣,富可敵國,勢壓新皇。朝廷之上,倨傲無禮,處處刁難。就算木澶曾經是依靠此人勢力才最終得登皇位,那他也忍無可忍了。第9章烈性子幾日后。石予又一次見到了安慶候。只不過,他是來為侯爺送鴆酒的。這個“美差”是石予自己問木澶討的。與其讓安慶侯死在別人面前,不如就死在他石予面前吧。春陽燦爛。侯爺府前幾日資材抄沒,現下凌亂一片。所有的家眷都關押緝拿,奴仆能散則都已散去。石予從未白天來過侯爺府,也從未走過侯爺的大門。他與安慶侯,就像風吹過枝丫。來了又去了。繾綣卻又疏離。也真道不出有情還是無情。石予一級一級,走上儲水閣的石階,和許多個夜晚一樣。安慶侯,衣衫整齊,依然像以前那般站在臺階之上。只不過,他蒼老了許多。“小予,真高興,是你來了?!币娒?,安慶侯是這樣說的。石予望著他,習慣性的去數他臉上新添的褶皺。“你會恨我嗎?”隔了許久,石予才這樣問。“恨你作甚?!卑矐c侯笑,“這就該是我的結局啊?!?/br>自古如安慶侯這般的臣子,有幾個能壽終正寢的。“我沒想到,他會……不容你?!笔璐姑?,有些失落。“小予,你我助他坐上那個位子,就該清楚,原先的東宮太子早晚會面目全非?!卑矐c侯悵然而嘆,“自古伴君如伴虎,他不但容不得我,同樣,也會……容不得你?!?/br>石予被這話震得后退了一步。渾身如入寒冰之潭,冷颼颼的讓他生出無限恐慌。“小予。你這人看似毒辣,其實最為單純?!卑矐c侯用手為石予撫了撫被風吹亂的發,“你愛的是他,對不對?”石予驀然睜大眼,呆呆看安慶侯。“你以為你不講不說就是瞞的好,其實你的眼睛早就泄露出來了。就為愛他,成全他,你什么都敢做?!卑矐c侯用手描了描那漂亮的眉眼,有些心疼,“那個人……怕是也早就把你的心,窺探去了?!?/br>“侯爺,不要說了?!笔栲肭?。“好好,我不說?!卑矐c侯不忍看他慌亂,灑然一笑,回身朝閣內走去。石予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心神。安慶侯進了門,回頭道:“小予,回去告訴那人,毒酒我不愛喝?!闭f罷,他“哐”一聲,將門合上。而后,屋內,轟然明亮。起火了。石予飛奔到門前,透過門扉,里面熱浪翻騰。“劉昭——”石予抬腳去踹那門。門從里面閂著。“主上”痕快如閃電,一把拽著石予,離了那門。“痕。給我松手?!笔枧?。“安慶侯今日總歸是個死字。主上,你糊涂呀?!焙劾淅涞恼f,“這把火,只是他選了他喜歡的死法罷了?!?/br>石予呆了呆。整個人一悶,靜了下來。是啊,他自己不就是來給他送毒酒的嗎?火,很旺。燒紅了京城的半邊天。后來,有人說,安慶侯是個烈性子,竟然在屋內抱著火油桶,活活自焚之。新皇木澶聽到時,只不過閑閑應了句:“哦,是個烈性子?!?/br>煙花易冷,人事易分。石予依然做著他的公公,只不過陰柔的眉眼里帶了一絲哀傷。在宮里,他的話原本就不多,現在少之更少。整個人,陰陰沉沉,令人畏懼。大殿內的扶?;ㄩ_了。石予看著窗臺下的花,開始發呆。其實他沒想什么,腦子里空蕩蕩的。木澶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頭,“石公公在看花呀?”石予恍惚答:“是,皇上?!?/br>木澶離開桌子,走了過來。他立定,也細細看會花。“花容嬌美,確實賞心悅目?!蹦惧べ潎@。而后,又似開玩笑的補一句,“和石公公一樣?!?/br>石予禪了半晌,都沒悟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太美的東西,總是勾起人的……罪惡?!蹦惧へW哉f著,伸手探向那些花,“讓人好想……